晏鄢轻声道:“不如我给姑娘讲讲静娴姐姐的事?”
蔺怀生睁开眼睛看他,乌黑眸子盯着晏鄢的脸。晏鄢向他乖顺讨好地笑,心里却雀跃地期待蔺怀生同意,等到终于得到蔺怀生的颔首时,晏鄢压下欣喜,开始向蔺怀生讲述。
“几位师父都说静娴姐姐很有佛缘,悟得透,我便问她‘姐姐怎会皈依佛门?’她就告诉我,这是她生都悟不透的事了。”
从晏鄢这个外人的角度口述,这好像只是件与论法有关的趣事,可蔺怀生与蔺其姝血脉相连,自知其中无限酸楚。而晏鄢就正把这些“趣事”点点揉碎了,讲给蔺怀生听。
“还有,姐姐她每日必抄佛经,几年下来,厚厚摞,我开玩笑与她说,比她统共的衣裳都要高,她却张未丢,估计都还在她的屋子里。”
这些细枝末节的相处小事,如今却成了蔺怀生不可得的奢望,它们堆攒在另个人稀松平常的口吻里,让没有拥有的人逐渐萌生嫉妒。
晏鄢笑了。
“后来我知道,其实姐姐哪里只是在抄佛经呢,她在写信呢,写了许多封……”她的神情柔软,“都是给你的啊。”
蔺怀生却如遭重击,他双眼睁大,白着脸,不可置信。
“不……”
不可能。
晏鄢赶在那些婆子和婢女之前,担忧地依偎上来,她占据了蔺怀生身边的位置,现在是把蔺怀生困在角落,旁人谁也碰不到他。
“怎么了蔺姑娘?”
“莫非你从未收到过信?可我确确实实见到姐姐给你写了。”
顷刻间,蔺怀生明白事情始末,能这么做的不会再有别人。闻人樾……蔺怀生牙关紧咬,硬生生在人前忍下憎恨。
晏鄢搂着他,仿佛和他感同身受,他的安慰公然又悄声,在众闻人府的下人面前,钻进蔺怀生耳朵。
“蔺姑娘,我昨天其实看到了……”
“闻人宰辅私下竟会那样对你吗?”
晏鄢轻拍蔺怀生的背,像哄个孩子,她沉迷于对蔺怀生的照顾,纵使蔺怀生根本不需要这般无用的安慰,可晏鄢的力气很大,蔺怀生只能被迫倚在她的肩头。
就这姿势,晏鄢把蔺怀生还未消的脖颈淤痕尽数遮挡。
“世间男子都非良人。”
“你姐姐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生生。”
晏鄢哄道。
“闻人樾还有哪里对你不好?”
“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再见了老攻,今天我就要远航!
金毛老攻:……用完就丢:(
还好我已经切成丝啦:)
34、出嫁(13)
晏鄢的话很有暗示性, 蔺怀生抬头望她,就见晏鄢小意温柔地帮他掩了掩衣领。
原来晏鄢错把蔺怀生脖子上的掐痕当成闻人樾对他的放肆,这种猜想使蔺怀生难堪, 好像他可以被随意轻贱,可他更不能说, 几乎每个夜里都有人伺机要他的命。
蔺怀生捂着脖子, 手抵着晏鄢的肩把她推开, 自己默默坐在旁。
他不说话, 是闷着在发脾气呢, 晏鄢看得笑了。她主动地挨过去,蔺怀生这会不喜她, 就又把脸撇到另边。他那副拒之千里的冷淡,实际毫无威慑,叫人篡改得乌漆墨黑, 就变成欲拒还迎。
晏鄢看了眼那些晏府下人,对蔺怀生轻声说道。
“自然, 生生如有顾虑,自己放在心底,不必告诉旁人。但你若心里不快意,总得想法子发泄出来, 可别压在心里。”
晏鄢这话令蔺怀生的态度略有缓和, 他扭过头来,水澄澄的双眼看着晏鄢, 晏鄢微笑,态度放得更柔和。
“是我情不自禁。”
“静娴姐姐对我格外照顾,我此刻见了生生……我应能叫你生生吧?”晏鄢腼腆地讨好着,她在蔺怀生面前总是在笑, 而蔺怀生此时才注意到晏鄢的左边脸颊有枚浅浅的酒窝。
蔺怀生点头。
“我与生生年纪相仿,却因静娴,看你仿佛是我自己的妹妹般。”
“见到你,我才明白,为何静娴姐姐对你念念不忘放不下心。”
她直提端阳郡主,蔺怀生难免被她说软了心。他神情动,晏鄢就察言观色捕捉到了,她进而说道:“姊妹间,再喊三姑娘却生疏了。静娴姐姐之前都唤我‘晏晏’,生生若这般喊我,我心里必定是又难受,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