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红云略有些惊奇道:“这般快?”
姚公子脸上满是失落:“若非发生这般事故,小生本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姑娘拿过来的书,我在家中亦熟读了几遍。”
这位姚公子三个月前,正被相爷关押在相府中的,他的父亲正是洛北的一个县丞,半年前洛北知州韦益彬借着土地新改之策,勾结乡绅,强行兼并乡民的土地,将好十来个反抗的百姓打断手脚,关在牢狱中,那些百姓家人聚众讨说法,结果被韦益彬强行镇压。
姚公子的父亲只是底下的一个小县丞,却是一个刚正清明的好官,为了揭发贪官罪行,他暗中弄了一份万民请命状书,想连夜离开洛北,进京告状,谁料却被支持韦益彬的人发现,那韦益彬为了让姚县丞交出万民书,用他家人性命威胁与他,姚县丞宁死不屈服,韦益彬竟派人放火把姚县丞一家六口活活烧死。
只有姚公子一人侥幸脱逃,一路被人追杀,狼狈躲窜,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京城,将那状纸交到了洛北清吏司宋大人手中,谁料得,那宋大人乃是沈沛白的属下,一拿到万民书就把姚公子关押起来,送到了沈沛白手中。
姚公子见到沈沛白的时候,觉得自己吾命休矣,谁知沈沛白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就把他关在这个院子里,倒是没有把他禁锢在房中,他每天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一开始这位姚公子以绝食自戮,表明自己要以死明志的决心,被沈沛白一句本相等着你来报仇,打消了念头,是啊,他身负血海深仇,自己这条命不值得一提,但是父母亲,还有百姓的冤屈都压在他一人的身上,他怎么能死呢!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开始写血书,写完血书后就站在墙下痛诉沈沛白十大罪状,只是他是个书生,骂来骂去也只有佞幸之辈,恨不能生啖其肉之类。
看守他的人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每次听到他开始骂,就走远一些,等他骂完了再走回去。
这姚公子倒也算条好汉,只是每日用瓷瓶割手指,两只手伤痕累累,血放多了,导致身体虚弱不堪,沈沛白还得给他请大夫。
阮红云也是一次无意间撞到姚公子的,第一次听到姚公子在骂沈沛白,她气得浑身发抖,见那两个守卫一脸淡定的时候她心中甚是惊讶,后来她略施小计让姚公子安静下来,还得到了沈沛白嘉奖。
在姚公子心中,阮红云是个身不由己的丫鬟,跟他一般是个命苦之人,所以对她颇为亲近,有什么话都跟她说。
阮红云宽慰了姚公子一番,她平日偶尔会过来看一下姚公子,本来是为了让他安静一些,后来发现这个姚公子虽然颇为刚烈,实际上却是个书愣子,对处世交际尤其懵懂,而且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十分的温情脉脉,也十分关心自己。
没有一个女人会抗拒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心,更何况对方相貌俊朗,性子温和,阮红云在他这里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过的感觉。
“红云姑娘。”姚公子有些吞吞吐吐道,“小生,小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红云姑娘。”
“何事?”
姚公子声音低了几分道:“我有一个小厮与我一同进京,如今我无法出府,想让你给我送一封信,我放他离去,以后他就是自由身,不再是我的奴仆。”
阮红云犹豫道:“这……”
姚公子目光满是渴求:“我那小厮从未进京,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估计早已花光殆尽,如今这天寒地冻,我怕他会冻死街头,红云姑娘,拜托你发发善心,我只能求你了。”
阮红云心道只是送一封信罢了,应该无甚大碍,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
转眼时光飞逝,又过去了半个月。
年关将至,相府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苏映雪自从有身孕之后,府内大半事务又落回了老管家的身上,可怜老管家已年近六十,还要从头忙到晚。
这一日中午,吃罢午膳,苏映雪觉得有些困倦,打算午睡一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都嗜睡,苏映雪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困倦了,明明早上比以前还晚半个时辰起床,到了下午就开始打哈欠,要知道她以前可很少午睡的。
刚躺在榻上眯了一会眼睛,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哐”的一声门被人粗暴的打开,接着沈铃音急迫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嫂,赵延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