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殿内的两人皆是一惊,曹四郎心念一动,立刻把这不着寸缕的小弟搓去了后殿,而后自己则像没事人一样,垂首侍立在堂下。
就在他站稳低头的下一刻,只见皇帝缓步踏入了正堂之中,紧接着他的声音便在殿内悠悠响起:“小猫儿呢?”
跟随着他的宫人们即刻便动身往四下去寻。
而裴野则徐徐然走到曹鸣鹤的面前,曹鸣鹤立刻俯首道:“回陛下,奴婢才刚来轮值,来时……便没见着那小猫主子。”
他虽然低垂着脑袋,只出声,不动色,但那手心和后背几乎要被汗湿透了,如若裴野再盯着他瞧上一会儿,曹鸣鹤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开始发抖。
裴野微微眯了眯眼。
站在他身侧退一步的戚椿烨便开口问:“让你值守的是殿外,缘何无故进到这殿里来?”
曹四郎一时竟答不上来,只垂着头,默了片刻后才道:“奴婢在门口唤了几声猫主子的名,不见他应,于是便想着进殿来瞧瞧……”
还不等皇帝仔细斟酌过他这句应答的真假,后殿里却忽然传出了宫婢宦官们的惊呼:“有……有刺客,快护驾!”
裴野闻言,顺手便取下桌案后方摆着的一方利剑,旋即提剑大步迈进后殿,然而后殿的宫人们见着小皇帝来了,都下意识团团围挡在他身前。
裴野冷声道:“让开。”
宫人们相觑一眼,又瞧见了皇帝手上拿着的那把剑,于是忙退让开了一条道。
裴野通过那条道走上前,落目竟只见角落里缩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乌黑的长发披散,身上还裹着一件他平日里挂在后殿木架上的绛色披风。
“方啼霜,”裴野淡淡然开口,“为什么躲在这里?”
片刻后,正殿内。
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斗篷的方啼霜被发跣足,可怜兮兮地跪在堂下。
“方才是谁大呼小叫地喊着‘有刺客’?”座上的裴野不紧不慢地问。
一位宦官身下一颤,忙出列跪下了,而在他身后,又陆陆续续地跪了几位宫人。
“废物,”裴野道,“一个童稚小儿,跳起来能打到你们的头顶吗?至于怕成这样?”
他话音刚落,戚椿烨便接口道:“你们看着也有些年岁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不识规矩,还愣着做什么,自行出去领罚,别在这儿碍陛下的眼。”
那几名宫人立刻躬身,感激涕零地退了出去,只要皇帝没发话说要怎么罚,那便是饶过他们这一回的意思。
“那小狸奴呢?”裴野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还没寻到吗?”
戚椿烨:“回陛下,宫人们已将这大明宫寻了个遍,都不见小猫主子的踪影,依奴婢看,不如请苏将军去猫舍里问问,看是不是主子自行回猫舍去了。”
他稍稍一顿,随后又道:“对了陛下,今晨您与将军说过,今日让猫舍里的宫人早些来接猫主子回去,想是主子已被人接回去了也说不准。”
经由他这么一提醒,裴野便记起来了,因着那小猫儿大病初愈,他很体贴地允许它可以在先头这几日迟到早退,并让苏靖通知猫舍宫人,夜里早些带着那小斗篷来接猫。
“既是接走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外头踩着碎步跑进来一个小宦官,跪地便禀道:“圣人,猫舍的婉儿来接猫主子。”
裴野面色微变:“请她进来。”
婉儿手臂上挂着一件小斗篷,被宫人带入殿内时面上还有几分茫然。
可一入殿,她便被跪在堂下的那小人吸引去了注意,她缓步上前,然后在那人身边跪下了。
而就在跪下的那一瞬间,婉儿用余光瞧清了那人的模样——那就是她家的小猫主子!
完了!皇帝不是抓她进来问罪来了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堂上的人却忽然开了口:“你也没见过那小猫儿?”
婉儿的脑子有些卡壳,她心里知道她家猫主子眼下就跪在她身边,可嘴里却只能应道:“回圣人,自今晨主子出门起,奴婢便再没见过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未像现在这样快过,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应答究竟对不对。
坐在上首的皇帝揉了揉眉心,今日的寿宴已闹得他心力交瘁,没想到回宫后竟还要料理这么个烂摊子。
缓了一会儿后他抬眼:“椿烨,去把上一位轮值的内官找过来——苏靖。”
“卑职在。”
“带上现下课可调动的内卫,在宫里再仔细地搜查一番,”说到这里他忽的一顿,而后道,“别忘了仔细搜查池塘湖边,另外,把猫舍里的宫人们也叫上,让他们去那小猫儿平日常去的地方寻上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