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鸡翅中肉都被拆了骨头,从中间剖开,上面撒了调料腌了一日了。可以预料味道肯定不会太好,但聊胜于无,就这么个条件。
他拿了米和肉去洗,顺便打了水回来。米是用来做饭的,翅中肉则是用来煎。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快到不可思议,他将小铜锅从风炉上端起来,掀开锅盖,阵阵米香四溢,顺着风便飘散在巷道中。
好香!
嗅到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可等到那香煎鸡翅的味道飘散出来,那就成了口涎四溢,饥肠辘辘了。
娘的!这到底是来考举人的,还是来野炊的!
有那些心烦意乱的士子,索性题做不出来,也不写了,从号舍里走出,来回走了一圈,佯装放风。
果然是那火字七号的伙夫!
娘的,来了贡院还又是煮粥,又是下面,如今还煎肉,这让只能吃被搜子被弄成一团糟的馒头的他们,该怎么活!
似乎见到出来放风的考生有些多,有些号军怕生乱,便喝令他们没事别闲晃!别看第一次下场的考生怕这些号军,一些老油子可不怕他们,三年来一趟,来了这么些次,都成老相好老熟人了,只要不作弊,你能赖我何?!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这些号军可真不敢惹这些人。
这些人死皮赖脸,又身负功名。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秀才是流氓。之前有次乡试,就有号军经不起这些人的视若无睹,特意找茬。那被找茬的考生当即卧地大嚎,说军爷欺负应试士子,要一头磕死在贡院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有考生死在贡院里,必然会严查。若是对方没有作弊,也没有扰乱贡院,却无故枉死,不光这一个号军会被追责,同班的人也跑不掉。
毕竟总体来说,读书人比军爷们可金贵多了,出了这考场,可没人愿意正眼给这些人一个眼色。这也是为何这些号军们,在贡院里待这些士子特别苛刻的原因所在,因为好不容易才能在读书人面前扬眉吐气。
有个考生已经来回在薛庭儴面前晃了几次了,站在火字八号门前的号军瞪了他无数眼,他依旧置若罔闻。
刚好这鸡翅肉煎好了,薛庭儴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筷子:“要不要来一些?”
“我?”那人诧异,旋即就跑没影了。
不多时,人转回来,手里多了个破碗。
“啧,他们太粗鲁,把我碗给打破了个缺口,兄台别见笑。”
黑脸号军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火字十三号,谁准你和人交谈的,快快回你的号舍!”
火字十三号瞅了他一眼:“啧,那么凶做甚?吃块儿肉碍着你们了,耽误了爷做文章,小心我告到总裁大人面前!”
“你——”
“我什么?你看看我这碗,有没有夹带?”
他将那破碗在黑脸号军面前摆弄了两下,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黑脸号军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捏死这人。
“我也就这些,分你一半,快回号舍吧,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火字十三号接过肉,乐得眉开眼笑,又道:“啧,胆子忒小,他们就是纸老虎而已。好了,我就不害你了,吃肉去也。”转身欲离之际,他冲薛庭儴灿烂一笑,道:“兄台我观你器宇轩昂,少年英才,这次必定能中。”
“同中!”
“承你吉言!”
说着,此人端着碗摇头晃脑的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可若细听,就能听出,他哪里是哼小曲啊,明明念着大学。
哼小曲是靡靡之音,侮辱贡院,可念大学,谁敢说不让念大学?谁都不敢说!
薛庭儴失笑,抬头看向那瞪着他的号军,笑问:“军爷,要不要也来点儿?”
黑脸号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生事,若不然……”
若不然你看着!
在灼灼逼人的目光中,薛庭儴吃完了午饭。收锅洗碗不细说,回来后他便再度拿出稿纸继续写题。
一直写到夕阳落下,夜幕即将降临,七道题才终于写完。
此时,安静了多时的巷道又热闹起来。
经过了这两日一夜的时间,许多人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贡院的氛围,且到了这时候,七道题也都应该写完了,只等着誊抄。心情放松之余,也都变得安适自如,也不再赶时间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到了晚饭点,自然也都出来捣腾着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