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次乃是君王亲征,除夕之夜下发的年赏都比往年多了三倍不止。自山南海北汇聚而来的将士们不分你我的勾肩搭背,围着篝火齐声唱着大周的军歌。
火头军中的大灶彻夜不熄,肥嫩的猪羊或烤或炖,油脂的香气四处弥漫。白生生的扁食在大柴锅里上下翻滚,犹如一条条活蹦乱跳的白鱼。军中粮草充足,蒸饼馒头一个个团得比人脸还大。
就连暂押营房的战俘们都一人分到了一个馒头,一碗饺子。
人声鼎沸的军营之中,只有一个异常安静的所在。
位于军营正中的王帐,已然灯火全熄。悍将熊虎抱着怀中的九环大刀,手上套着自家娘子临出征前新作的羊皮手套,满面严肃的与王帐中的君王与太傅大人站班。围着王帐每踱一圈便要摊开掌心看看,然后露出无比满足的憨笑。这可是他家娘子选了顶好的羊皮熬了一个晚上给他做的,他平日里舍不得戴,到了今日除夕才拿出来。
王帐内,三道厚重的棉帘隔绝了帝王寝居中的一切响动。
偌大的寝居之中,两幅闪着寒光的战甲整整齐齐的列放在木架上,其余的棉袍,内衫,革带,战靴等等由自这里开始一路零零散散的延伸到了床榻,看得出来衣裳的主人是才卸了盔甲,便迫不及待的把对方撕干净了。
兽皮与木板临时搭建的行军榻上两具身体上下交叠,床边上仅有的一盏孤灯,昏黄的灯火在营帐的雪帘上映出了一对摇曳的身影。
为了能更好的体会韩墨初的感受,顾修撑着双臂撑榻,一双大手,搭上了韩墨初的手腕,缓缓与之十指相扣。
若是这双手攥得越紧,便表示韩墨初的身体承受的力道越重。
猛然间,韩墨初脖颈一扬,两双大手也随之绞紧。
“子冉,痛么?”短促的痛感让顾修敏锐的停了下来。
韩墨初粗重的喘息着,顾修突然的顿滞让他凭空生出了两分索然空虚的失落感,于是他缓缓撑起腰身懊恼的催促道:“狼崽子,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管什么痛不痛!”
在韩墨初的鞭策之下,顾修像个辛勤的农人努力的耕耘着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直到甘霖普降,胸腔里熊熊燃烧的大火终于被清澈的甘泉浇熄,两个人都泄了力气,相拥着在铺满毛毡的行军榻上闭目将息。
许是屋内的炭火太足,韩墨初的额前挂满了细密的汗珠,顾修自人背后与人交颈而卧,两副身体都是汗涔涔的,不甚清爽。意犹未尽的小狼崽子顾修贴着韩墨初的耳畔温声言道:“朕与子冉擦擦身子可好?”
“还是不必了,臣知道陛下这会儿兴致还在。”韩墨初半撑着胳膊从顾修的怀里坐了起来:“为免擦枪走火,臣还是自己来吧。”
韩墨初翻身下榻,顾修也从榻上坐了起来,接过韩墨初自水盆前抛过来的软巾自顾自的将自己擦洗干净,并且尽可能的不去看不远处韩墨初那具寸缕未着的身体。
“陛下,难道您当真是属狼的么?”韩墨初拿着帕子擦过肩头的一片肿痛,不禁皱眉道:“咬臣的肩膀做什么。”
“那种情形之下,朕也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已经重新换上寝衣的顾修也下了床榻,并且十分自然的环住了韩墨初的腰身:“朕下次尽可能的克制些,至少不会伤到子冉。”
顾修寝衣之下包裹着的背脊上也滿是指甲抓挠的痕迹。
凡这类事,便没有谁能干干净净的过这一遭。
“眼下还在军中,南诏一战还需扫尾,陛下与臣明日还要阅兵。”韩墨初一丝不苟的系上了衣带的扣子:“这种事情便不能等回宫之日在做么?陛下就当真一刻也等不了?”
“韩子冉?”顾修偏过头去辩解:“今日分明是你先把朕拽到你怀里去的。”
“臣只不过是抱了陛下,陛下怎么就能想着把臣的革带扯松了呢?”
“朕是扯了你的腰带,你也扯了朕的衣领啊。”顾修冷冰冰的脸上挂着只有韩墨初能一眼看穿的委屈:“出了这样的事,子冉怎能只怪朕一个人?”
这场风月之事的开端的责任究竟在谁,已经分不清了。
这段时日他们聚少离多,一个在前线指挥征战冲锋陷阵,一个在各州府郡县安抚民心,且从南疆战事才起时他们就日日在奉先殿里长跪祈福。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点空档,自然是情不自禁。
干柴撞烈火,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军营大账?
随着营帐外爆竹声如霹雳般的炸响,君臣二人终是消消停停的依偎在了宽大的行军床上,身上合盖着一床松软的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