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去岁年初推行的新政之中有关科举一项很是振奋学子之心。故而今年秋闱投名的人数比往年多了六成不止,因此今年恩科的成败不容小觑。
恩科的主考人选不必多言,非韩墨初莫属。此外还要商定今科的考题与几任副考的人选。
除此之外,因江南贪腐之弊,自南疆之役扫尾后韩墨初便向顾修提议要在全国十道增设督官府,与御史台相辅相成共同监察百官。
韩墨初所说的督官府与朝廷的其他机构不甚相同。
它并没有具体的办公衙门,而是三年一任,官员任期之上不着官服,只在民间行走,悄然行事,将各地所见所闻一举呈报朝廷。如有发现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懒政懈怠者,皆要据实上告。
如此一来,各地官员唯有修正自身,时时勤勉,造福百姓,才能在每年的考绩评优之中过关。
这就是韩墨初昔日所言的要在所有在朝为官者的头上悬挂的一把利刃,一把随时可以替国朝剔除败类的利刃。
今日,门下给事中便是来向韩墨初递交第一批督官校郎名单的。
未时二刻,西暖阁内。
韩墨初身着朝服坐在正厅东侧的桌案跟前,翻看着礼部尚书承递上来的考题备选。
案台跟前,礼部尚书冷万兴,翰林院副修王梓含伫立恭候。
这间暖阁之中除了设在正中的八尺龙案外,东侧还有设着一张六尺的方案,两张案上都摆着制式相同的笔墨纸砚,符节印鉴等。
为免落人口实,无论顾修在与不在,韩墨初皆只用东侧的那张案台。
自顾修于南疆归朝后,宣政殿中原本供臣子候朝的西暖阁被改成了臣子朝会后面圣,启事,封赏之所。
而东暖阁的上厅则改为了顾修与韩墨初日常读书,小憩,饮茶,会客的所在。
如此将两处分开,顾修与韩墨初也能有个忙里偷闲的地方。
顾修登基现已两年有余,许多事情他做起来都比新朝刚立时得心应手。偶尔午后闲暇他们两个或练剑,或纵马,或读书,或弈棋。
二人虽身在朝堂,身兼重任,也都不觉辛苦。
西暖阁内并没有想象中文臣议事之时激烈的唇枪舌战。
韩墨初一边翻阅,一边提笔在与之意见相左的位置圈画出来,礼部尚书冷万兴暗瞄着越积越多的墨圈,手心都跟着冒汗。
面见韩墨初的这几位官员年纪都比韩墨初大上将近二十岁,历经两朝皇帝,可通过这两年下来,所有人对韩墨初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
一是因为君王顾修对这位韩太傅的器重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君王对待臣子,顾修给了他能与君王同掌乾坤的决策之权。
二是因为韩墨初的治国之才确实让人折服,与他们这些混迹官场多年庸庸碌碌的老油条相比,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就拿方才来说,门下给事中尚祈呈上的第一批督官校郎的名单时,整个名单上共计一百二十人。
这一百二十人韩墨初如数家珍,不惜时间一个一个的与尚祈分析利弊,最终全部推翻。
尚祈与韩墨初官阶上虽同为一品,勋爵上依旧被他压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约么半个时辰后,韩墨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冷大人,有些不合时宜的考题本官都圈出来了。您看可还有什么要议的?”
“一切听凭韩太傅做主,下官没有异议。”冷万兴明显不想像尚峰一般触霉头,陪着笑脸摇头:“您驳回的,下官回去后即刻着人擃倱更改。”
“冷大人,您若是一言不发,本官又何必让您到这西暖阁来议事呢?您这上的又不是折子,即便是陛下的朱批,您身为臣子若觉不对的也大可驳回,何必如此谨小慎微呢?”韩墨初弯眸温笑,笑容逾美越让人心惊肉跳。
“不不,下官只是觉得韩太傅您说的都对,批得都对,所以才觉得无甚可议的了。”
韩墨初微微一笑,翻开自己刚刚改过的一页:“本官方才把你这个出题人的名字都勾掉了,你也觉得无甚可议的么?”
“额...这...下官...”冷万兴额角微微见汗,一时间哑口无言。
“罢了,冷大人既然说了无甚可议,那就这样吧。”韩墨初起身稍整官服:“王副修,既然出题之事冷大人不想过问了,那此事便交由你办。明日你便去吏部签个借调的公函,暂代礼部尚书之职吧。”
“是,下官遵命。”
“韩,韩太傅,此时正值恩科之前,您此时调任,您预备让下官去何处啊?”冷万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