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宁轻躺在床上,双眼失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宁杜的事情。
他一边觉得,既然人家已经忘了他们母子,他也没必要再贴上去徒增烦恼,就当他早就死了;一边又在为他妈妈觉得不值而已。
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说过他的一句不好。
怕他忘了爸爸,所以平时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和他说,你爸爸怎么怎么样,对她有多好,又有多期盼他的出生。
可结果呢?
人家早已改名换姓,娶妻生子。
一家人幸福美满。
可他妈妈,却在无尽的等待里郁郁而终。
狠厉在眸中一闪而过。
凭什么?
凭什么她妈妈苦苦等了十年,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可他知道,如果妈妈还在,肯定会和他说‘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哥哥?”
宁轻浑身一僵,偏头看过去,发现只是夏希乐睡梦中的呓语。
他松了口气。
视线却忍不住在小孩儿的脸上流连。
小孩儿长得是真的好看,粉雕玉琢,跟个奶白团子似的。
睫毛又长又卷,小肉脸挤成一团,让人很想要揉一揉。
他突然发现,他有很多种为妈妈讨回公道的办法,但不管哪一种,都会给这个平静温暖的家带来破坏。
所以,就这样吧。
宁轻闭上眼,就当,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
从今往后,他只有夏东伟一个父亲。
?
这天,夏东伟一进厂里大门,就察觉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气氛。
大家的眼神里好像都藏着什么,碰头时也不再大声的打招呼,而是对视一个眼神,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向他时,还带着点欲言又止。
夏东伟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一路上都没碰上太过相熟的同事,所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直到路过通知栏前,才得知原因。
原来是孙正荣的处罚已经正式下发下来。
通知上写,孙正荣收回扣的事情属实,撤掉主任的位置,并予以开除处理,至于犯罪事实,则由公安机关处理。
除此之外,后面还跟着一串人名。
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来的那些泥。
孙正荣的前领导赫然在列。
夏东伟看了看,确定没漏谁后就离开了。
倒是其他人见他走后,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哎,那事是不是真的啊?”
“听说是有人听到了厂长和总部那边打电话,应该是真的。”
“那之前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不是很惨?”
“我倒觉得不会,”有人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夏工脾气那么好,肯定不会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那可不一定。这位置不一样了,说不定心态就变了。”
“这倒是。”
“不过这也不关咱们的事情,我们又没得罪他。而且夏工当主任,说不定还能提一提咱们的待遇呢。”
“这么说还真是。”
……
而在另一边,却是完全相反的反应。
这些都是曾经落井下石过夏东伟的人。
“不能让夏东伟当主任。”
“对!他要当了主任,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
“夏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你都说应该不是了,你敢赌吗?到时候他把你整走了,你拿什么养老婆孩子。”
之前说话的人只能讪讪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当然是阻止他当主任。”
“怎么阻止?这种事情领导又不会听我们的,而且不让他当的理由是什么?他一没贪污,二没腐败,三更没假公济私,还是孙正荣的受害者,你拿什么发对?”
众人被问得沉默下来。
大家思索良久,发现夏东伟做人实在是成功,还真的找不出什么能攻击的点,反倒是有很多值得称颂的地方。
“对了。”一个人突然一拍大腿,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夏工家里只有孩子。”
“注意到了啊,不是说他老婆在老家吗?”
“什么啊,已经离婚了。”
“离婚?”
“对啊。”那人道,“我是有次从他家门外经过听到的。”
“就算离婚了,这和他当不当主任有什么关系?”
“那我问你,当主任是不是要名声和风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