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竹却全然不惧,毕竟武王既来,便是有意,方才那眸中闪光,也已被他察觉,他从容一笑,不紧不慢:“人固忠,但不当是愚忠;忠,则忠于皇室,忠于国家;陛下仁厚,然素爱美人,又每每身体不豫,被迫疏于政事,如今战事吃紧,局势混乱,如此恐难长久。”
“再观武王大人,手掌大权,运筹帷幄,朝中事务每每需经大人之手,如此,若不‘实至名归’,竹真真替大人不值。”
武王抬眸瞧他一眼,只是闷哼一声。
玉竹一笑,拱手道:“大人不必多想,竹乃是善巫蛊之人,如此只是顺应天意,若是多说,也只是盼着,大人成事之后,竹能分得一杯羹。”
武王闻言,锐利的眸光似刀似箭,在他面上一掠,而玉竹却是淡笑依旧,毫无退缩畏惧之意,武王移开眸子去,冷声道:“陛下乃是当朝皇帝,也是本王的亲兄弟,睿王此言,难道就不怕本王上奏陛下,赐你个满门抄斩?!”
玉竹闻言拂了拂袖子,笑道:“武王却是仁厚忠勇之人,不过,此番大人虽是手掌大权,难道不觉得如履薄冰?小王听闻,当年陛下继位之时,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则是支持大人的母妃,主张立长;一则是支持当今太后,主张立嫡。最终陛下继位,以仁厚之义用大人为武王,可所有的故事究竟是如何,怕是他人难知……”
武王眸光一闪,不错,当初的皇后夺了兵权,胁迫他的舅父和外公认下那缥缈的罪名,逼迫最受父皇宠爱的母妃明皇贵妃自缢而死,还对外宣称是为父皇殉情而亡!
只有他阴差阳错地存活下来,被假惺惺地予了个空位!却是日日冷夜难寐,只觉得暗处有一对阴森森的眉眼紧紧地盯着他!
直到太后年迈而病重,他一步步掌握了大权,拥有了自己的亲信,那战战兢兢之情才渐渐淡化,可他想着,太后精明如此,当朝皇帝又岂会不忌惮于他?
“不过,在下当时若在,怕是既不会支持立长,也不会支持立嫡,而是要支持立贤——这也是小王有意联络大人的原因。”
武王瞥他一眼:“陛下待你不薄。”
“异姓王爷,无功无能,如何能长久,何况小王本是北倾之人,一直以来,在朝中也是颇为人诟病。”玉竹微微凝眉。
武王又瞧他一眼,沉默许久,终于沉声道:
“那你能如何相助于我?”
玉竹心下一喜,唇角不着痕迹地向上一挑:“大人可知,陛下为何会重用小王?”
武王一颦眉:“为何?”
“大人可还记得乌查封王爷。”
“那个毛头小子,日日沉迷于道术。”武王又一颦眉。
“当初乌查封王爷日日在陛下面前神神叨叨,说陛下的江山势必断送,又说乌查汶天生无用,当初可是将陛下呛得气了好几天。”
“陛下自那时起便想动他了,奈何乌查封是陛下的亲兄弟,又只犯了这一次错,若是下了手去,有失仁义之名。”
“我若未记错,乌查封最后是自请废为庶人,不过过后似是后悔莫及,甚是奇怪。”武王喃喃道,忽而瞪大了眼睛瞧向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的玉竹:“难不成……这一切。”
“大人贤明,不错,此事……皆是小王的作为。”
第下:且南飞101 鬼牢
“小王不才,不过是一介行蛊之人,但大人若肯信小王,小王定竭力相助。”
武王瞧着玉竹的模样,只见他一脸恭敬,拱手行礼,可那眉眼间的神色惹得他堂堂武王爷不禁脊背发凉——是了,如今这睿王玉竹表面上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可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他想着,玉竹能一举端掉乌查封,难道就不能端掉他乌查筠?
或是说,难不成当初玉竹替陛下处理乌查封的时候,也是奉上了肖似的一席话?!
武王兀自颦眉,忽而又展开来——不妨,乌查封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他乌查筠,处事许多,自诩不会栽在这年纪轻轻的睿王手里。
不过,这睿王也却是有几分实力,他也有心拉拢,稳妥起见,不若……
北倾国天牢之中。
颜歌和东风笑被分别投入了相邻的两间牢房,只可惜说是相邻,实则中间隔了一堵极为厚重的墙,那面墙敲上去声响不大,显然中间分外实诚,墙面上瞧着曾是刷过漆的,可如今已然掉得残破不已,那墙角处隐隐地还有数出殷红之色,敲上去仿佛是曾有人在此撞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