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罢。
东风笑记得,小时候娘亲曾经告诉她,上一世葬你的人,便是来世你嫁的人。
这因因果果,因缘聚散,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玉辞眸光闪了闪,忽而抬手,生生将这带着解药的罐子丢到了一侧的火把之中!
东风笑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只听他简单地说着:“对我而言,潜伏的毒药不过是糖丸,所有的毒,三日之内杀不死我,便会在我的身体里消失殆尽。”
东风笑苦笑一声,手臂一垂,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分外狼狈。
——是啊,哪还有什么要挟,什么筹码。
如今她的要求,仿佛是在恳求他施舍于她。
这一瞬间,她那一直以来的高傲,仿佛重重地跌落入了尘埃。
“是我的可笑了。”她扬了扬唇,冰凉的手抚在地面上,这冰凉的地也不及她的冷。
“听我讲个故事吧,讲完这个故事你便走,不会很久。”
东风笑眼圈一红,低着头,哑着嗓子说着。
她想,把昔日他和她的故事,讲给他听。
哪怕他将这当成一个笑话也好。
那些回忆是她自始至终最为珍视的东西,如今他忘记了,如若……如若她再死去,那些记忆,便真的死了。
那边,玉辞却是一声也不吭。
东风笑也不看他,只是兀自低着头,在她觉得,手下的地面,竟是愈发得热了。
眼皮也再度变得沉重无比,迷迷糊糊地仿佛大限将至。
“有一个、很傻很傻的女孩,她被人害死了……”东风笑咬了咬牙,声音很沉很沉。
“可阴差阳错又捡了一条命,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玄衣男子,他就立在她身后。”
“他很冷漠,话也不多,可总是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他不知不觉间,做了许多事情,却很少对这个女孩言明……”
“可是责任在肩,这个女孩必须要离开那个世外桃源,她临走看着他的背影,很想留下来陪他,可惜她不能,她只能跳上马去,一面开玩笑,一面信誓旦旦。”
“后来,过了几个月,这个女孩子,在一棵桂树旁边,又见到了他,也许,他就是来寻她的……女孩很开心很开心,可同时她也知道,留在这里,对于不曾离开那世外桃源的男子而言,是多么的危险……”
东风笑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沉,说出‘危险’二字时,她的唇边带着三分苦涩——是啊,如果、如果玉辞不曾离开他的苍鹭山,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变故。
才想明白,原来和他相逢,兜兜绕绕,因缘交错,终究是徒劳,是过客。
嗓子里一涩,她强撑着张了张口,却是徒劳——哽咽着不再能发出声音了。
东风笑勉强攥了拳——她还想将这个故事讲完。
“那个人曾经告诉女孩,‘活着回来,我医你’,他每次都小心地替她包扎,每次汤药很苦的时候,他总是不曾忘记给她备好糖丸……”
东风笑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砸落下去,忽而只觉得前方一阵微风,她一愣,抬头看着玉辞已经拂袖振衣、站起身来。
——一个很枯燥很无聊的故事,他大概……不想听了罢。
东风笑低了头苦笑,可惜,可惜,如今的她,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能在这里断断续续地讲述,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你……”东风笑笑了,唇边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她在嘲笑自己,是如此的自作多情!
玉辞却几步行至她面前,俯下身子来,抬起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很暖和,对她而言,甚至是滚烫的。
依旧是衣襟敞开,他不曾打理这凌乱的衣襟,也许……本就没有走的打算。
“你不会死,现在……也别讲了。”玉辞启口说着,怀里的人很凉很凉,仿佛一块儿寒冰,贴着他敞开的胸膛,那一瞬间,便是他用内力抢顶,也不由得身形震了一震。
东风笑的眼泪狠狠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也别讲了。
这一句话出口,哪怕他抱着她,她也知道——他依旧不是他,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平常无奇的故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