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笑伏在他榻边,忽而,难得的后悔了。
她埋下头去,抬手拽住他温热的手,伏在榻上五味杂陈。
直到有了动静,东风笑只觉得自己攥在手心里的手轻轻动了动,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去。
那边,玉辞那一对狭长的凤眸缓缓张了开来,扇骨一般的睫毛惑人得紧。
哪怕如今还没有恢复完全,可依旧是那么好看。
东风笑在心下笑笑,也是佩服自己,便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竟也不忘了停下脚步来欣赏美色。
可这一番折腾,她自然也不再躲他、疑他。
东风笑明白,不说之前种种,便是当初她扑向他去取他的血,他绝对是有能力推开她一走了之的,可是他没有,他甚至是毫无挣扎地任由她狠狠将他按倒在地,直到将他生生弄得晕厥过去,如此作为,他不会是想要取她性命的。
“玉辞……”她看他迷迷糊糊地四下打量,小心地启口唤他。
见他那墨玉一般的眸子瞧向她,东风笑咬了咬唇,终于启口道:“对不起。”
玉辞愣了愣,继而摇了摇头:“不妨事。”
说着,动了动肩膀便要起身。
东风笑听见‘不妨事’这三个熟悉无比的字眼撞进自己的耳中,眼中忽而有了几分笑意,却是反手将他按在床上,说着:“你先切莫乱动,还没好全,这里暂且是安全的,先修养好了再说。”
玉辞任由她按下,躺在榻上,任由她细细地替他掖好被子,仿佛是在照料一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孩子,也不禁失笑。
“不必这般麻烦的,我自己可以。”他低声说着。
东风笑头也不抬,声音很小:“我本不该咬你取血的……至少,不应该下那么狠的手,我知道如今算是解释,可是……可是,当时我本不该见到你的血,见了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玉辞摇了摇头:“没有这血,你怕是撑不过去。”
“如今上山只你我二人,天气又这般严酷,应当有个照应,你不信我也便罢了,可是至少也不当这么贸然独自行动,若不是当时天亮到了换岗的时候,若不是雪地里留了脚印,我恐怕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如此就太过危险了。”玉辞沉声说着,话语里不无责怪之意。
东风笑点点头,伏在床边抬眼瞧了瞧他。
玉辞沉了口气,兀自垂了眼来,声音忽而低得几不可闻:“再者说……你既是不肯信我,又何必抢我来同行……”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东风笑却听得清楚分明。
她心下微微诧异,不知他话语里面的一丝委屈是真是假,是当真存在,还是她的错觉?
第下:且南飞163 时隔一年的吻
东风笑又抬眼看了看榻上合眼的人儿,眉眼里忽而闪过了一丝光去。
也许是她错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纠结于那流逝的记忆。
可是,如今,哪怕他忘了她,忘了那段记忆,他依旧是他啊。
一个人,也许会因为一段记忆而改变处事,但大概很难因为一段记忆而改变本质。
而兜兜绕绕这么久,她交付真心的、全心欢喜的,依旧是他。
东风笑垂眼看着他,忽而低下头去,不由分说地一口擒住了他的薄唇。
玉辞本是仰在榻上,倏忽间却觉得一阵冷香扑面,唇上又是一片温润柔软,他一个怔愣抬起眼来,却见这个本是对他千万分抗拒的丫头,此时此刻,竟是俯下身来,深深地吻着自己的唇……
他唇角扬了一扬,不曾想过避开,任凭纠缠。
而对东风笑而言,再一次吻上他的唇,与上一次,已隔了约摸一年。
此时此刻,南乔平焦一带的荒野里,大雪过膝,一队南乔的兵士围成一圈,四周,不少北倾的兵士四散而逃。
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低低地垂着头,跌坐在雪里,走进了,还能听见她低低的啜泣之声。
为首的南乔兵将一凛眉,四下看着那些作鸟兽散的北倾兵士,心中暗自估计着自己的人手,末了摇了摇头。
“停吧,不要追了。”
本就是靠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唬住了这一队人,如今这茫茫雪野,再追下去得不偿失。
那些南乔的兵士闻言便不再动弹,只是团团围住这跑不走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