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退下吧。”玉辞又垂下眼来,轻描淡写。
东风笑咬了咬唇角,俯身将热茶搁在他身边的桌案上,低声说着:“王爷先喝点茶缓缓,等一会儿外面药好了,再给王爷端过来。”
玉辞听着这声音垂下眼睛来,没出声。
东风笑一愣,以为他是难受,忙道:“王爷,如何了?需不需要叫大夫过来?”
玉辞这才缓缓启口:“不妨事,不必那么麻烦的。”
东风笑却是听他说‘不妨事’就不安心。
她定了定神,继而蹲下身来,垂下眼睛打量着琴弦,那断弦如今蜷曲着散落垂下,而本是月白色琴板之上,如今可以瞧见深色的几点,仿佛是液体。
东风笑一愣,抬手就抚了抚那东西,嗅了一嗅,这东西她分外熟悉——便是她取过无数次的,血。
“王爷,这……”她迟疑地开口,烛光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脸。
“王爷……奴婢去叫大夫。”她忽而站起身来,也不等他说话。
闷声断弦,琴板带血,只怕是有内伤。
东风笑心里都在颤,她只想着是自己当初那一刀把他刺成了这幅样子。
孰料方才迈开步子来,袖口就已然被人拽住。
“不必去。”玉辞哑着嗓子,沉声说着。
东风笑愣了愣,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有些急:“不必去?琴板上有血,王爷的伤怕是有事,须得瞧瞧。”
这一句话说出来,虽然口口声声叫得是‘王爷’,却霸道得不容人回绝。
心里一急,那一堆临时被交代的什么礼节和注意事项,都被东风笑狠狠丢开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还是这么在意这个男人。
说罢,东风笑从一侧拿起那热茶来,抬手就塞到了玉辞手里:“虽然入了春,但天气还太凉,王爷先喝点热茶。”
玉辞连话都没顾上说,就只能将那茶盏接在手里。
东风笑见他这么听话,心里踏实了几分,也不管他方才说的‘不必去’,风风火火转过身去,就要出去请大夫来。
真是可恶,她自己对医术基本上一窍不通,这种情况只能去寻大夫了。
第下:且南飞176 故人
可是东风笑没有猜到,玉辞也固执得很。
她还没走出几步去,袖口就再度被他拽住了。
“我说了,不必去。”
玉辞的声音从身后沉沉响起,很低沉,一字一句撩进东风笑心里。
可她马上又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清醒了清醒——东风笑,现在在他看来,你可不是东风笑,你是一个侍候他的丫鬟啊。
她愣了愣,正想多说什么,身后的人却忽而站起身来,低下头轻轻凑近她去。
很近很近,他的气息一步一步逼近她来。
身后的人将下颌放在她微削的肩头,两个手臂从后向前轻轻抱着她。
虽然他没有触碰她许多,这个怀抱也很虚浮,但是东风笑只觉得熟悉的气息萦绕在眉间心上。
玉辞,你以为你在抱谁。
是不是再丑的丫鬟,你也下得去手。
东风笑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身后的他却忽而沉沉启口。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东风笑心跳漏了半拍。
“你很像她。”
玉辞仿佛在重复着。
许久许久,忽而松开手臂,退到一侧的榻上去,东风笑听见他低声说着。
“可是……她已不用再出现了。”
东风笑身形一凛,怔愣着也不回头。
不用在出现了……
乌查婼寻到了,雪莲花取到了,是了,对她而言,如今她的确没什么用了。
“方才的血只是手上的小伤,不必寻大夫,你走罢。”
东风笑闻声一惊,身形都是一滞,继而唇角苦涩地一扬。
果然啊,不想再瞧见她了。
不错,想想也是一刀捅入胸膛,险些害了性命,哪怕不会痛恨,也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罢。
她之前怎么就这么傻呢,还偏要厚着脸皮贴上来,打搅人家这对恩恩爱爱的苦命鸳鸯?!
她垂了眸子,眸光冷清地回头瞧去,却见那个男人已经闭了眼靠在榻边,冷冷地影子,不知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