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辞君阁下,苍鹭地处北倾西陲,可也着实属于北倾,阁下于北倾,乃是子民,如今国家危急,阁下为何……”他依旧坚持着,他看得出面前的苍鹭之王气度不凡、深不可测,可他哪怕是颤着身子,也要说出这一番话。
他要提醒这玉辞君,他是北倾的子民!
明如玉辞,又岂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可他依旧是不急不躁,只是转身行至一旁的桌案一侧,一拂广袖,随即,不知是从那桌案上执起了什么物什,他垂眸瞧了一眼,便将那拿起,袁奇见状一愣——那分明是一张的圣旨,在阳光之下却并不在那般晃眼,显然,这道圣旨,已然有些时候了。
“这是……”他踟蹰地低声说着。
一旁的侍从上前,双手执了这圣旨递给他来。
袁奇双手颤抖,便要起身,却听那边,玉辞的声音传来,他分明就在不远处,声音却有一番虚无缥缈:“不必如此的,这道旨意,二百年有余了,乃是当初的毅文帝颁给当时的苍鹭之王——玉卿君的。”
袁奇闻言,这才打消了跪迎的心思,只是恭敬地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低头细细读着。
“如之所言,苍鹭地处北倾西陲,受命守这一席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山;一来,是防那南蛮入侵,而来,是护周遭百姓周全。”玉辞的声音,依旧是平淡如水。
袁奇垂眸瞧着这道圣旨,看见那上面的字迹隐隐有干涸的血色,也明白这道圣旨的轻重分量——分分明明,便是先帝亲书,他心中的踟蹰更甚,双手捧起,交还了圣旨,唇又张开来:“袁某明白,可是,先生,如今……”
他犹豫了一下,又闭了口,不久又张开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言明。
国都沦丧,敌骑肆虐,血缨军覆灭,西北军危急,破甲军二分……如今副营里,其他尚好,就是军中医者寥寥,且大多是病弱贫老之人,论其年纪体格,随军而行,皆属不易,可这乱世之中,医者本就稀少,若不求助于苍鹭,再过一阵子,军队又当如何挨过这祸乱?
玉辞依旧立在那里,也知他犹豫之事,轻叹一口气,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将军不必犹豫,圣旨诚重,若想破之,便请再来一道圣旨,圣旨到,玉辞必将领旨出山。”
袁奇闻言,抬眸瞧了瞧他,拧了眉毛,却又无可奈何地展开。
立在他面前的玉辞君长身玉立,眉眼无风,身形映着天光,简直便是惊世的天人,红尘的谪仙,可是他的淡漠和冷静,却让他难以开口。
他要如何才能说出口,如今国都沦丧,皇上被主和主降的奸臣控制,被迫‘北狩’,想得到此圣旨,可谓难上加难。
玉辞看他一眼,又道:“听蚕娘说,将军为国为民,一路过来,被山上草木伤着不少,玉辞在此先行道个歉了,将军伤得不轻,不妨再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养好伤再离开罢。”
如此说着,心下又觉得,恐怕这袁将军是不肯留的。
正要再说,却见袁奇拱手道:“多谢玉辞君,袁某,恭敬不如从命!”
玉辞一愣,心下奇怪,也不多言,只是侧过头去,道:“蚕娘也不必再躲在门后了,袁将军已然应下了,既是你救下的他,这几日,便由你带些人手照顾他罢。”
蚕娘本以为自己在门后藏得极好,如今被一语道破,身子一颤,却也马上现出身来,垂首行礼道:“是……王。”
可是苍鹭众人不曾料到,袁奇的留下,另有原因……
第上:君念北033 长跪门前
“袁大哥……求求你、求求你了,你起来吧……”
苍鹭宫的主殿门前,大雪纷飞,这几日天气寒冷,真可谓滴水成冰。
地面一片冰冷,袁奇却低头跪在这门前,刚毅的眉毛紧蹙,嘴唇紧抿,蚕娘立在他身旁,眼眶发红,一边启口劝着他,一边匆忙拿出伞来撑在他上空。
“姑娘请回吧,袁某……愿为此事,竭尽性命。”袁奇咬着牙答道。
今日的天气极冷,饶是他个铁血汉子,也被冻得不住打颤。
又一阵冷风吹来,蚕娘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顾自己身形瘦弱,依旧立在他身旁,撑着那纸伞坚持着,纸伞之上,一支栀子花晕染得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