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那一段日子,笑笑还知道给写封信,虽然写得也不多,但好歹也让我们安心,倒是你,阿枫,什么音讯也没有,弄得我们提心吊胆的。”穆远一边喝酒一边念叨。
顾劼枫转了转眼睛:“我那时候当真也想写个信,可是笑笑是被‘放养’,我是被‘圈养’,唉,丛健那厮乱权,把我给禁足了,那些糊涂人死活都不肯让我出去。”
韩聪叹口气:“还好,还好最后你下手及时,没让他掌权,若是到了那步田地,可就危险了。”
丛健和南乔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这一点几人心照不宣。
“嗨,那可是,那天我急红了眼,恰好前几天又碰上了陛下手底下的一个小厮,这才有办法和陛下合计合计如何扳倒丛健,当真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顾劼枫喝了口酒,晃着头。
“哎,杀得好,亏得有阿枫在。”穆远赞道,忽而又道:
“这边也多亏了笑笑,每次传信过来总有计策和消息。”
东风笑本来是打算向着一边的羊腿下手,闻言一顿,索性收回手来,悻悻道:“我可是被人大小坑了好多次,险些把命都丢出去,也没办法,当初我可是被丛健那厮给扣上了乱国祸水的帽子,我在这边没法子混,出去也不敢说名号,可算是熬过来了。”
说着,依旧是抬手,趁着劲儿将她垂涎已久的羊腿撕了下来。
“我瞧着,你就是记挂着这羊腿。”顾劼枫哂笑道。
东风笑挑挑眉:“怎么?你好歹能吃饱饭,我有些日子吃饭都要靠吓唬人,还有些时候,路边摘个果子就当饭吃,又酸又涩,特难吃。那些天,能吃个热乎饭,我可就高兴坏了。”
顾劼枫愣了愣,直勾勾地瞧着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另外两个人也忽而沉默了,四个人里,只有东方笑拽着个羊腿狼吞虎咽吃得香。
“哎,你们怎么都不吃?挺好的,一会儿就老了。”半晌,东风笑只觉得气氛焦灼,悻悻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三个人。
韩聪扭过头去:“晚饭吃得有些多,吃不下了,只能喝酒了。”
顾劼枫喉结滚了滚,动了动唇,终究是低下头去没出声。
穆远看了看这二人,眼圈也是红了,半晌才压低声音说着:“委屈笑笑了,多吃点,不够吃咱们再去弄。”
他们三个人分列三个哥哥,东风笑虽也是将领,可这三人不曾忘记过,笑笑是个女孩子。
寻常的女孩子,十八到二十的年纪,若非是满面春风初为妇,也应是含苞欲放待君摘。
他们心里,是想护着这个妹妹的。
可不曾想到的是,如今,受苦最多的,终究还是她,莫说别的,一个女孩子家家,连吃口热乎乎的饱饭,竟都成为过一种奢求。
东风笑愣了愣,看着这有些奇怪的三个人,又看了看一旁挂着的硕大的羊。
当夜,一醉方休。
也是哥哥们照顾着,东风笑今晚吃了不少,因此喝的酒也不多,醉意没有那般重,强撑着摇摇晃晃也能跑回营帐去。
她站在营帐口看着外面夜空中的那一轮皎皎皓月,忽而觉得眼下的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他回来了,生活也相对安稳了,不必提心吊胆。
身边有同心的弟兄们,有照料自己的三个结拜的哥哥,生死与共。
前一阵子,家也回了一趟,娘亲爹爹也瞧见了。
如此幸福。
东风笑的嘴角,难得的漾起了一抹笑意。
她明了,这一切,并非是唾手可得,皆是她攥着她的血缨枪,用性命拼来的,旁人瞧着也许是平凡的、是简单的,甚至他们会不屑一顾,可是在她看来,这一切是这般珍贵。
次日一早醒来,东风笑洗漱收拾毕了,坐在玉辞榻边掰着手指。
一日、两日、三日……
按照月婉的说法,到了今日,他也应当醒来了。
她可是心急地盼着呢。
简简单单吃了个早饭,给玉辞喂了药,在营帐外面练了一会子枪,东风笑收拾收拾又一头攥紧了营帐里面。
此时此刻,玉辞却依旧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扇骨一般的睫毛静静停在那一对凤眸前面,一动也不动,高挺的鼻梁如玉山一般耸立于他瓷玉般的面颊上,硬朗立体,日光下澈,在另一边面颊上落了浅浅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