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一会便去添件。”她低声说着,生怕露出来哽咽的声音。
抬起手臂来,一勺一勺地喂着他。
墨久任由她喂着,迷迷糊糊间又失去了意识,忽而间,脑海中却浮现出上一次他受‘重伤’的场景,只不过,此时的他,仿佛是立在一侧,观察着‘他’和‘她’……
那一晚,墨久卧在繁茂的草丛里,紧紧咬着下唇,手里紧紧握着刀,左侧的胸口分外疼痛,撕裂一般,天色黑了,他强撑着不肯失去意识,因为如若失去了意识,便无法同来人明说,一旦被人发现,饶是周遭安插这几个人手,也更容易丢掉性命。
‘墨久’看着自己倒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皮愈发地沉了,忽而,‘嗒嗒’的马蹄声,便是这声响将当初的他从一片混沌之中拽了回来。
只听‘嗖——’的一声,只是须臾之间,长枪便比上了他的脖颈,那枪尖映着月光,闪着银白色的寒芒,他一愣,定下神来,却只听一旁,一个清脆却又有力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
他一惊,循声抬首,却见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丫头,一袭铁甲,手执长枪,眉目标致而又美好,堪称佳人,但女子之柔美丝毫掩不去她眉间的英气。
正是她,东风笑。
第上:君念北055 初遇
墨久的胸口又开始剧烈地抽痛着,他庆幸她出现得这般早,如今,定要快些向她说明。
他咬了咬牙,费力地摸出了一个令牌,声音沙哑无力:“破……甲……”
东风笑闻言一愣,凑着月光瞧着他那令牌,她同顾劼枫本是极为熟识的,对这破甲军的令牌,也很是了解,自然是识得,只是几眼瞧清了关键,便认定了他的身份,她的眸光机警如狼,四下一望,继而反手收了枪,单膝跪在他面前,抬起手臂来扶住他。
“发生了什么事?伤到哪里了?”她压低声音说着。
墨久胸口绞痛,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口,唇角便流出血来,他的眼睛很漂亮,此时却没有什么神采,半睁半闭,虽还有些清醒,可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由她承载着,东风笑见状咬了咬牙,看见他手臂颤巍巍地举起,指向左侧胸膛——那里也的确是一片殷红,心道不妙。
她只能应付简单的包扎,他若是伤着了心脉,等她带他回到营里,怕是尸体都凉了!
东风笑一急,忽而觉得手臂一沉,她回头看去,却见他已然一歪头陷入了晕厥,周身也全然卸了力气,脖颈歪得角度甚是不正常,全无生机,仿佛已然是个死人了;她方才扶着他的手臂力道不够,他整个人甚至在无力地向那另一侧滑去,那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面上落了深深的阴影,自唇角到脖颈处那一行鲜血分外鲜明,衬着皮肤愈发得苍白,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发现连鼻息都极其微弱。
东风笑狠狠抿了唇,手臂用了用力,复又扶他在臂弯里,她的手臂纤瘦却又有力。
此处去血缨副营数里,马儿的脚力再好,他怕是也撑不住。
只见她陡然间伸出手去,飞快地解开他左侧胸口处的铠甲,又小心翼翼地剥开那里面的衣衫,他胸膛上的肌肉分外紧致,那狰狞的伤口铺陈在上面愈显狰狞,这伤口是撕裂性的,瞧着骇人,血依旧在时不时往外冒,殷红的血趁着他的皮肤,愈发显得肤色苍白无力。
她的另一条手臂扶住他,只能单手处理,再怎么着急,也快不来。
而她每每触及的他伤口,想要取出刺在他胸膛处的那个刀片,虽说这刀片不宽,尚未刺到心脏,可是她每碰一下,他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痉挛,她察觉到这刀片怕是伤了脉,飞快地点了他周遭的穴道,愈发小心翼翼。
‘墨久’立在一旁,看着那时的她一手扶着他,手臂在轻微地发抖,脸色也是不好,额头上还隐隐地冒出了冷汗——她是怕他死掉,却也入了他的局。
他看着她轻轻抖着手臂取出了急救包扎的物什,又是要小心翼翼又想要提高速度,有些忙乱地,给他止血、处理胸膛的伤口,他看见她习惯性地咬紧了唇角,看着当初的自己不省人事地倒在她的臂弯里……
他不知当初的她,究竟是仅仅为了救人,还是已经对他动情,他只知道,如今他做着旁观之人,瞧着她匆匆忙忙地做着这一切,竟是莫名地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