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初次见到渺渺变回鲛人模样。
渺渺听得足音,毫不避讳地回过身去,朝着丛露道:“公主,你今日怎地回来得这样早?”
方才渺渺的背脊被长发遮住了大半,并不分明,而今从肩膀至腰身一览无余。
丛露从未见过同性的胴/体,她告诉自己渺渺并非凡人女子,而是一尾雌性鲛人,她不必因为看见了渺渺的胸/脯而感到害羞,可她还是偏过了首去。
渺渺不明所以,忽而闻得丛露道:“快些将衣衫穿上。”
她矢口拒绝道:“为何要将衣衫穿上?我现下又非凡人模样。”
渺渺所言有理,鲛人原就该如此。
是以,丛露催促道:“那你便快些变作凡人模样罢。”
渺渺委屈巴巴地道:“但我尚未泅水。”
丛露向殿门走去:“我先回白露殿,不打搅你泅水了。”
渺渺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丛露害羞了,不过这有何可害羞的?
她当机立断,尾鳍一点水面,下一息,已拦住了丛露的去路,疑惑地道:“公主何故害羞?”
丛露乍然见得渺渺逼上前来,怔了怔,偏过首去,坦白地道:“我知晓你乃是鲛人,可在我的认知中,你理当穿上衣衫。”
渺渺抿了抿唇瓣:“公主是在指责我不知羞耻么?”
丛露心知自己伤了渺渺,急声解释道:“我并非在指责你不知羞耻,你切莫误会我。”
“我穿上衣衫便是了。”渺渺掠过丛露,回到岸边,变作凡人模样,捡起委地的衣衫穿上了。
丛露盯着自己的右臂,这右臂须臾前被渺渺的胸/脯蹭了一下。
她自然清楚渺渺仅是一时不慎,可那柔软的触感竟是久久不散。
即便渺渺现下已穿妥衣衫,渺渺不/着/一/缕的模样居然挥之不去。
怎会如此?定是她的脑子尚未好透。
“我们回白露殿去罢。”渺渺走在了前头。
丛露跟上渺渺,由于一人一鲛间气氛沉闷,她启唇问道:“你时常来这丹泉殿泅水么?”
“一般而言,每隔五日来一回,我可一月不碰水,但泅水会让我觉得快活。”渺渺有些气闷,本不愿开口,却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应是舍不得同丛露置气罢?
丛露自我反省道:我与渺渺一同居于白露殿,我竟不知她每隔五日便要来这丹泉殿泅水。我与她无异于相依为命,我却不够关心她,实在不应该。
第133章 番外三中
自此之后,她便日日对渺渺嘘寒问暖。
渺渺不知丛露为何日日对她嘘寒问暖,终是不禁问道:“公主,哥哥莫非出了差池?”
丛露见渺渺强作镇定,双手却颤抖不止,遂正色道:“哥哥谨慎,假死之后,便再未传过音讯予我,但我认为嫂嫂与哥哥理当并无差池。”
“我还以为哥哥出了差池,公主怕我伤心,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会日日对我嘘寒问暖。”渺渺放下了心来,又好奇地道,“所以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丛露不假思索地道:“我与你相依为命,你又是嫂嫂的亲妹妹,我该当日日对你嘘寒问暖。”
渺渺歪着脑袋,一派天真地道:“我曾怀疑过公主是否有意于我。”
有意于面前这尾雌鲛……
丛露愕然,随即发问道:“我若是当真有意于你,你当如何?”
渺渺答道:“我若是亦有意于公主,可与公主行‘梳起’之礼;我若是无意于公主,便会坦白告诉公主。”
“何为‘梳起’之礼?”丛露未曾听闻过。
“南方一地,有蚕女,蚕女之中,不愿嫁予男子,生儿育女者众多,心仪于女子者亦不少。两名蚕女将青丝梳起,再于寺前,当众饮下公鸡血,拜神发誓,这便是‘梳起’之礼。凡是经过‘梳起’的女子,纵然曾与男子有过婚约,婚约亦视为作废,男子不可强行迎娶。”渺渺从戚永善手中逃脱后,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风土民情,“凡间男子大多蛮横,要求妻子三从四德,且重男轻女,崇尚多子多福,娶妻后又惦记着纳妾,值得托付终身者凤毛麟角。”
“原来这便是‘梳起’之礼。”丛露思及曾被淑妃逼着下降予章家长子,登时一阵后怕。
如章家长子者不在少数,若有娘家做靠山还好些,不过女子多数高嫁,鲜有低嫁,是以,一定程度上,无论是为妻,亦或是做妾,皆仰仗于丈夫的鼻息。
于寻常民间女子而言,与女子行“梳起”之礼许是最佳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