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不甘心,撑着一口气,她早已是一具尸身,腐败、变质了。
在那段噩梦里,她曾憎恨过哥哥,要不是哥哥逃走了,导致她再无利用价值,戚永善怎会那般凶狠?与此同时,她亦庆幸哥哥顺利逃走了,至少哥哥不必再因为她被逼着产珠,哥哥若不逃走,再过些时日,哥哥定会失明。
疼到极致,她巴不得饮戚永善的血,啖戚永善的肉,甚至祈愿天塌地陷,使这人世间不复存在。
疼得久了,她终是麻木了,能一边承受着酷刑,一边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自己正于海中游曳。
后来,戚永善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将她的鲛尾养好了。
鳞片的生长伴随着痛、痒,教她日日难眠。
再后来,由于老鸨嫌弃鲛尾不便接客,戚永善将她的鲛尾劈开了。
再再后来,她侥幸从花楼逃出生天,千辛万苦地回到了海中。
长期的虐待使得她将近十载不敢与任何凡人接触。
凡人甚是可怖,对于凡人而言,鲛人奇货可居。
凡人全数戴着伪善的面具,一旦放松警惕,她便会跌入凡人设好的陷阱,再度回到噩梦当中。
一日,她偷偷地上岸,欲要去寻哥哥,却见到俩人正在比试。
俩人皆执剑,剑影飞舞,她明明立于远处,却是被剑气削断了一缕发丝。
她突地生出了习武之心,待得俩人比试完毕,拜了胜者为师。
鲛人柔弱,并非习武的材料,胜者本不想收她为徒,无奈被她纠缠了足足一载,才勉为其难收了她这个徒弟。
幸而,她的身体虽与其他鲛人一般柔弱,但她心志坚毅,且于武学上颇有天赋。
三载后,她已小有所成,再也不惧怕任何凡人。
迄今为止,她未尝败绩。
她瞧着与那暴君有六七分相似的丛露,满腹疑窦,为何那暴君令她心生厌恶,丛露却令她心生好感?
与丛露接吻、拥抱,即便是更为亲密之事,她都不觉得恶心,甚至鬼使神差地觉得天经地义。
她以尾鳍轻抚着丛露的足踝,下/身的鳞片贪婪地开启着。
她的繁衍期持续了整整七日,一人一鲛左右无事,遂日日于床榻之上厮混。
第八日,子时,一人一鲛共浴。
丛露端详着渺渺道:“今后,你便同这七日一般,与我同枕共眠罢。”
渺渺颔了颔首,又担忧地道:“这七日实乃迫不得己,可公主将来是要出降的,万一被夫家得知,曾与我同枕共眠,唯恐坏了公主的名节。”
丛露心下紧张,态度却很是强硬:“你已答应与我行‘梳起’之礼,莫不是想出尔反尔?休想。”
“我还以为公主是心血来潮,却原来公主竟是当真了……”听至此,丛露已然愠怒,渺渺难不成从头至尾从无一分真心?只是利用她渡过繁衍期,才与她虚与委蛇?
弹指间,她被渺渺拥住了,渺渺还以额头磨蹭着她的锁骨道:“那我便也当真了,与我行过‘梳起’之礼后,公主这一生再也不得出降,公主将为我所有。”
“你亦将为我所有。”丛露转怒为喜,纠正道,“不许再唤我为‘公主’,你既与我定情,理当唤我为‘露珠儿’,与哥哥一般。”
听丛露提及丛霁,渺渺暗道:哥哥虽言我并不是那暴君的对手,不过我定会向他证明我的功夫远胜于那暴君,我定会好生教训那暴君,直到他跪地求饶,指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辜负哥哥。
此情此景,想起那暴君委实扫兴,她收起思绪,唤道:“露珠儿。”
见丛露笑靥如花,她便又唤了一声,“露珠儿。”
丛露告白道:“渺渺,我心悦于你。”
渺渺其实并不懂何为心悦,但丛露是她惟一非但不讨厌,反而愿意与之亲近,与之相伴的凡人,这应当便是心悦罢?不然,她为何一闻得丛露的告白,便心如擂鼓?不然,她为何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与丛露行“梳起”之礼?
思忖过后,她面红耳赤地道:“露珠儿,我亦心悦于你。”
丛露心满意足,继而亲吻着渺渺的鲛尾道:“今日起,除我之外,不许再让旁人瞧见你这鲛尾。”
“我记下了。”渺渺鲛尾发颤,软声软气地道,“再多亲一会儿罢。”
丛露又亲了一会儿渺渺的鲛尾,才与渺渺一道沐浴罢,回了床榻。
十一月十八,冬寒日重,周太后却愈加刻薄,连炭火都克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