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时_作者:妾在山阳(130)

  “当年秦家提出除魇之术,建立四百八十寺,可是多年来,没有一例成功、内部也从来不对外展示。上重天虽有疑惑,但四百八十寺作为魔种唯一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形如监狱,九宗三门不会去深究。”

  “紫金洲近沧妄海,四百八十寺地势诡谲,秦家戒备重重,我一直找不到最好的时机进去。”

  “至于你刚才所言,”谢识衣抬眸,眼神清冷而确定:“我并不认为秦家有能力找到另一条路。若秦家真有能力在上下两重天之间来去自由,秦长熙不会拐弯抹角,来确定我现在的情况。”

  “魔域通向上重天只有一条路,出口在诛魔大阵,毗邻霄玉殿。”谢识衣说:“要么,是他们操纵了霄玉殿。要么,他们从魔域带出来的并不是人。”

  言卿顺着他的思路,想也知道前者不可能:“你是说,我见到的冥城城主不是人?”

  谢识衣唇角讽刺勾起,淡淡道:“都说到了大乘期,修士和魇可以共存。其实我一直好奇,到底是人暂时制服了魇。还是魇有了理智,吞噬了人。”

  言卿愣了愣,神色也严肃起来,之前在十方城他就有这个怀疑。

  到了大乘期,居然能够与识海内的魇共存、随意控制它的苏醒与否——这样的魔种,皮囊之下到底还是不是人?

  魇是诅咒,是寄生虫,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可是人们忘了,魇在人的识海是和修士一起变强大的。大乘期的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许只有魔种本身知晓。

  他上辈子自始至终没让识海内的魇苏醒过,对于魇,也是完全一知半解。

  谢识衣见他神情,漫不经心将手收回袖中,出声轻道:“你现在修为太低,以后在关于秦家的事上,不要轻举妄动。”

  言卿回神,笑道:“嗯,你放心。我当务之急,难道不是青云大会吗?”

  天阶的千灯盏在谢识衣手里。

  地阶的探魇仙器九大宗门各一盏,藏于禁地。

  尚未认主的玄阶仙器,离他最近的,或许就是瑶光琴了。

  谢识衣伸出手探了下他的丹田和经脉后,确认无恙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言卿见他起身的背影,想起件事好奇说:“幺幺,青云大会你会参加吗?”

  他说完也觉得好玩,如果谢识衣参加青云大会,那也真是够轰动的。可能是近万年来,唯一一个化神期了。

  谢识衣淡淡说:“不了,留给你出风头的机会。”

  言卿闷笑了好久,扬了扬手里的木剑:“哦,定不辱命。”

  他已经把令牌丢给了天枢,大概过两日就要启程去浮花门了。或许青云大会。才是他真正认识南泽洲的开始。

  红梅细雪,烛火幽微。

  大概是跟谢识衣说起了那把伞,言卿闭眼修行时,思绪也忍不住回忆起了障城。

  *

  障城,不悔崖之审。外人眼中轰轰烈烈的天之骄子陨落,对当事人来说,其实也不过寻常。

  骄傲早就在四十九天孤寂的暗室被磋磨遗忘。恩义也在步过漫长春水桃花路时悉数斩断。

  是非对错任由旁人审断。

  他们说他有罪,说他无罪,猜测他的脆弱绝望,等待他的卑微狼狈。可阴雨不歇的障城三月,谢识衣抬起头看天空时,只想要一把伞。

  做那把伞的时候,谢识衣很安静,言卿也很安静。唯一响彻在天地间的,只有屋檐细雨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像在细数过往。

  过往如倥偬大梦,从天才到小偷,从云端到淤泥,从万人惊羡到过街老鼠。为不属于自己的原罪,被强制折断羽翼,受尽颠倒折磨之苦。

  真如一梦。

  废了经脉被关进幽绝之狱时,谢识衣小时候就受过伤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幽绝之狱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往上是漆黑不会流动的水,蕴育着寒光冷气。历代罪人被打入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在无休止的寂静和压抑中把自己逼疯。

  谢识衣就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台阶上,脸色苍白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言卿那个时候已经可以控制风了,用风卷过谢识衣额前的发,轻轻触过他暗淡灰青的眼。

  想了很久,很小声说:“谢识衣,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七七四十九天里,言卿绞尽脑汁,抓耳挠腮,把自己听过读过的全部故事讲了个遍。

  到后面自己都迷糊了,想到哪儿讲到哪儿,不知道重没重复也不知道串没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