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时_作者:妾在山阳(94)

  满院的人僵硬地抬起头来。

  看着那个一直在角落在末尾,冷眼看这一切的少年慢慢走到纷争的中央。

  他衣衫不染纤尘,走过那么多人的生死爱恨,也没有落下哪怕一丝清冷的视线。好像无论是魇是魔种还是纷乱的鲜血眼泪,都是尘世微埃。只有到言卿旁边时,才垂眸看了一眼他指间的红线,轻描淡写问道:“历练得如何?”

  言卿:“……”言卿把手收进袖子里,露出一个笑来:“还好吧,收获颇丰。”

  谢识衣轻轻笑了下。

  孙家先祖坐在浮花门宫殿,人如同石像。

  掌心那道冰蓝的剑痕好像现在发作起来,寒意穿行四肢百骸。

  逆血心头涌起,击破瞳孔耳膜。他声音颤抖,一字一字道。

  “……谢应。”

  他好像在荒芜冰冷的恶梦中。

  孙家先祖苍老阴桀的眼神里,慢慢涌现出一点血色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谢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闭关!

  他应该在霄玉殿!

  在宫灯万盏、帘幕千重,冰玉长阶不见尽头的阴影中!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谢识衣并不想在这久呆。视线从言卿身上移开后,落到了那本黑异书上。

  他苍白的手指从袖中探出,黑异书像是遇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黑雾乱蹿,但还是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谢识衣拿着书,漫不经心问:“回答我,当初你测出了什么结果?”

  孙家先祖被划伤的那只手现在已经开始结晶结霜,他骤然尖叫,眼中恐惧四散:“是魔种!我当初就测出他们是魔种!”

  谢识衣接着问:“为什么不向仙门禀报?”

  孙家先祖颤声,语气中全是苦涩:“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想包庇子孙,但当时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啊!”

  谢识衣抬眸,语调很平:“珠子又是什么?”

  孙家先祖沉默,片刻可是那寒冰直入心脏,他褪去全部血色,抬起头来。谢应入主霄玉殿的那一晚,谁都不会忘记。

  孙家先祖咬牙道:

  “珠子不是抑制魇的,是我用来改造他们识海的。”

  谢识衣神色冷淡,手指轻敲。

  黑异书在他手中无声挣扎,却根本无法逃脱——浓雾被清寒的灵力包裹、粉碎。

  孙家先祖瞪大眼。

  谢识衣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话是对言卿说的。

  言卿这才反应过来,谢识衣问的三个问题,全是他前面问了却被孙家先祖无视的。

  一时间没忍住笑出来。

  言卿眼带笑意,“有,我想问仙尊,孙家其他人怎么解决。”

  谢识衣淡淡看他一眼,头都没有回,顷刻之间,地上的所有青色竹叶浮于空中,成恢弘必杀剑阵——

  照着每个人孙家人苍白无血色的脸。

  言卿意料之中,心中叹口气,拉住他的袖子:“算了吧。”

  大抵命运总是如此弄人。

  ……最疯狂漠视人命的人成了正道魁首。

  他们分离之前,吵得最凶的那场架,就在障城——血与哭嚎交织的屠城之夜。将彼此间早就有的裂缝,彻底拉成天堑。

  天堑的两岸是善恶,是对错,是正邪。

  又或许都不是。

  可能只是谢识衣拿着剑,眼中蕴着血,安静问出的那句话。

  ——“言卿,我时常在怀疑,你是不是我体内的魇。”

  魇是什么呢。

  言卿又重新看这片人间。

  孙耀光的头骨和眼睛都被青竹叶刺穿,在他彻底死去的一刻,从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黑色的、浓稠的、邪气横生的,好像混沌初始的蒙昧生灵,缓缓挪动。碰到那些青叶的瞬间,又马上滋滋冒白汽,毁灭在八荒九重里。

  这就是魇。

  它不是虚无缥缈的“恶”。

  它是真实可见的“毒”。

  其他人。

  孙夫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孙老太太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孙家主迷茫又愕然,完全不知所措。

  言卿说:“章慕诗的仇,让她自己来报吧。”

  谢识衣垂眸看了眼言卿扯住自己袖子的手,淡淡“嗯”了声。

  自从孙家先祖嘴里喊出那个名字后,前院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谢识衣早已习惯万人瞩目,复而重新看向浮花门的太上长老,他对人间的恩怨没有一点兴趣,只是笑了下,眼眸深冷似落皑皑雪,语气清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