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正好在给林星程画画——普通的穿着衣服的画，童柯不小心碰翻了他的调色盘，颜料洒在了他画了一半的作品上。
小孩都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歉，怯生生地问要赔多少钱。
彼时他正想赶走这毛手毛脚的孩子，谁知林星程却说了句“我觉得他挺好的，能原谅一次，把他留下来吗”。
在此之前，林星程几乎事事顺着他，从不反驳他。
宋明燃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一个自己都身不由己的人，哪来的勇气帮别人说话？
宋明燃那天鬼使神差答应了林星程的请求，他突然觉得，偶尔宠一下他的班长哥哥，感觉似乎也不坏，于是就把童柯留下了，也没让他赔画的钱。
郁宁秋的声音将宋明燃的思绪拉了回来，“明燃，童柯是不是你以前的助理啊？”
他之前见过一次，男孩对他并不热情。
“嗯。”宋明燃答，“是他。”
“奇怪，他就是个普通打工的助理，过世了会有什么东西给你呢？”
伴随着疑问，宋明燃先打开了那幅包着的画。
画上画的是一个人的正面肖像素描，画得很好，看起来很用心，宋明燃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宋明欣。
郁宁秋也很吃惊：“你姐姐？小助理干嘛要画你姐姐啊？”
宋明燃摇摇头。
这幅画对宋明欣有一点点主观上美化的倾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作为童柯的老板，他再了解不过。
他又展开了那封信，看字迹，是童柯亲笔写的。
【宋先生您好：
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让我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很良心不安，所以在去世前，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那天工作室失火，您最珍贵的那副《繁花》被烧毁了，您以为是那天留在画室最晚离开的林星程先生做的，但其实不是……那天的火，是我放的，我在林哥走后又回去了。】
看到这里，宋明燃骤然一愣，彼时报复林星程时，自己说过的那些折辱的话语瞬间涌入脑海：
“曾经还以为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来着。”
“哥哥难受吗？我看到画被烧了也很难受。”
“你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呢？哥哥真的是这辈子都不值得原谅啊。”
宋明燃皱着眉头继续看信。
【为了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调阅画室旁边银行的监控看看，那天晚上十点，我回去了。本来是想拿些东西的，但是不小心纵了火，没来得及抢下您的那副画。
我向来有点冒失，这次犯了更大的错，所以当时没有勇气告诉您，对不起，烧毁了您最珍贵的画。
良心告诉我不能带着这个秘密就这么死去，所以我今天决定说出来。让林星程先生为我背了这么久的黑锅，我也非常非常抱歉。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宋明燃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宋明欣告诉他画被烧而林星程是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的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他做的”。因为林星程就是会背叛别人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事实……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是林星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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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后悔吗？
一旁的郁宁秋脸色骤然一变, 有些紧张地想要扭转这个被动的局面，“这个童柯怎么突然说这个？会不会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帮林星程把这事揽下来？”
宋明燃的半边脸陷入阴影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都过去半年多了,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童柯想帮林星程，当年刚出事的时候就应该帮了。
“但感觉他不像是这么冒失的人，怎么会不小心烧了你的画……”
“他来的第一天，就打翻了我的调色盘。”
郁宁秋眉头一皱。
他不知道还有这个细节。
他还想说点什么, 就发现宋明燃已经起身穿上了外套。
他有些急道：“你要出去吗？去哪？？”
宋明燃默了一瞬, 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