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嬛他们这些尼姑虽然住在没什么人来的慈宁宫大佛堂,但中间也有有些门道的,闲下来就凑到一块儿,说这个主子是哪个大姓的,那个主子娘家有多显赫,然后就一脸神秘地说起昨天晚上皇上翻了宫里一个娘娘的牌子。
都在一个屋子里抄写佛经,哨梁庵的五个人也听到了。
明光师太和惠能念了句阿弥陀佛,慧静却听得起劲,还和那个说话的尼姑搭了句话:“被翻牌子的那个娘娘定是美若天仙吧。”
“那当然——”说话的尼姑觉得自己能知道这些宫里的消息十分了不起,就是想跟大家炫耀,但是她一看到跟慧静坐在一块儿的沈嬛,后面那句话愣是没说出来。
她看看沈嬛,撇过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
沈嬛没在意她这番纠结来纠结去的模样,脑袋里只有那句昨天晚上宇文鉞翻了妃嫔的牌子的消息。
他下午才在泓隽馆……
也不怕虚了。
从昨天到现在,沈嬛都有些神思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达到了进宫的目标,更不知道那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皇上是怎么想的。
若是不能留在宫里,法事一结束他就要跟明光师太他们一起回哨山梁子,又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竟然胆子大了不少,偷偷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算难听的话。
日子就在沈嬛内心七上八下的微微焦虑里过着,这天,他和往日一样将宣纸裁成合适的尺寸,正准备研墨抄写佛经,一个年轻的太监走进来,问:“谁是道绰?”
满屋子的人全都看向沈嬛。
沈嬛站起身:“回公公,贫尼就是道绰。”
得了令的年轻太监看到她,倒吸一口凉气,脑袋里闪过一句难怪,笑着对沈嬛道:“咱家这边有点事想请教一下道绰师傅,劳你跟我走一趟吧。”
沈嬛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
他有些好奇地问太监:“请问公公,是什么事。”
年轻太监只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宫里都是红绿瓦,十分规整的布局,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哪是哪儿。
一开始沈嬛没发现,当看到一颗横出红墙的柿子树,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去泓隽馆的路!
他心跳忽然加快,意识到找自己的是谁了。
很快,年轻太监果然带着他到了泓隽馆,常年跟在宇文鉞身边的安宁看见他来,甩了下拂尘,对年轻太监道:“下去吧。”
“是。”
于是,泓隽馆前面就只剩下沈嬛和安宁。
说实话,安宁已经确认,宇文鉞对这个长得跟沈氏一模一样的尼姑动了意思,这个意思可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纯粹的ry。
但对安宁来说,这已经是不得了了。
宇文鉞不临幸卑贱之人的铁律竟然就这么破了!
安宁望着沈嬛,让开身子:“进去吧。”
沈嬛看着紧闭的泓隽馆大门,心里知道,自己赢了大半。
他对安宁点点头,走上前推开泓隽馆的门,往里面走去。
“吱呀……”
泓隽馆的门从外面关上,书架与书架之间燃着的蜡烛静静地散发着光亮,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慢慢走到上次那张桌案那儿,就看到宇文鉞穿着一身墨色衣袍坐在换了的宽敞座椅上,座椅上摆着一张矮脚方几,几上摆着浅紫翡翠熏香炉,白色香烟慢悠悠地升腾着。
而他脚下的脚踏铺着完整的虎皮,脱了鞋的脚放在上面。
再往前则是烧得旺盛的炭盆。
不过几天,这里就变了样。
沈嬛站在离他一米以外的地方:“大人。”
翻着一本书的宇文鉞抬起眼睛,看向他,云烟缭绕的,恍惚山中仙人。
他对沈嬛道:“过来。”
他正值壮年,声音是年轻人的语调,沈嬛不知道怎的,膝盖有些软,但他依然走了过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
坐那张宽敞的椅子上,不好。
坐地上,也不好。
就在这时,宇文鉞脚点了点脚踏。
沈嬛明白了他的意思,跪到地上,脱下他脚上的袜子。
袜子一去,露出他的一双脚。
宇文鉞身高在那儿,比高挑的他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脚自然也不小,但脚型修长,脚趾光洁,脚趾甲也被修剪得形状姣好。
沈嬛看着,迟疑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唇印在他的脚背上。
宇文鉞身体怔了一下,脚尖勾起他的下巴,疏淡的眉目上染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出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