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记得,自己吃了两块腌细菜就脑袋晕乎,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奶娘也中了招,倒在自己身边。
那时他还有点意识,恍惚间听到有两人在自己耳边说些脏污不堪的话,还凑到自己脸上……
沈嬛狠狠擦了擦脸,白润的脸颊被擦红了也觉得脏。
刚才进来的小少年带着几个人抬着热水进来,一套崭新的衣裙放在托盘上,又问沈嬛需不需要人伺候。
沈嬛身体特殊,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以外,只有奶娘和贴身的丫鬟环儿晴子能够近身,自然回了少年,脱了衣服随意擦擦。
屋外漆黑一片,隐隐错错的人影在窗纸上时隐时现。
换好衣服,沈嬛用厚实的巾帕包着头发,很有眼力见的少年带着人进来,倒水的倒水,打扫的打扫。
他接过沈嬛手里的活儿,换了一条巾帕轻轻擦头发上的水。
跟在他身后的比他年纪大些的少年则默不作声地在熨头发的瓷斗里加炭火,两人把他的头发放到瓷斗上。
细密的水蒸气蒸腾,微微模糊了沈嬛的眉眼。
上好的银霜炭上铺着一层香末,熏得头发上也染上了那香味。
是沈嬛没有闻过的香,清冽之间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暖到人心头。
从这间屋子的陈设,到’这几个规矩上佳的下人,全都在昭示着他们的那位爷身家不菲。
这样的人,怎么会掳他这个吏部尚书夫人?
少年不知道沈嬛心头想的什么,觉着头发差不多了,拢着袖子问:“小的给夫人梳头发吧。”
“你还会梳头发?”
“只要主子吩咐,小的什么都可以做。”
听出沈嬛答应了,少年拿着芍药花纹玉梳,把沈嬛厚实的头发拢在手里,手脚麻利地挽了一个慵懒的发髻。
沈嬛才发现这少年手艺真是不错,比奶娘晴子还厉害,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发髻,偏偏梳得比以往的多了几分俏丽。
他问少年:“你主子是做什么的?”
少年八风不动:“奴才是不能妄议主子的,小的只知主子做的是天底下最大的买卖,其他的,再不知道。”
天底下最大的买卖,好大的口气。
沈嬛挑了挑眉:“我可以见见你主子吗?”
少年:“陈管家刚才跟小的交代,让夫人不必焦虑,明天就送夫人回家。”
“送我回家?!”
沈嬛迷惑:“绑走我的不是你们?”
——
普陀寺。
晴子回来看到晕倒在地的奶娘心头一咯噔:“太太!太太!”
她扶起奶娘,几乎把她人中掐出血才让她醒来,慌乱地问:“大娘,太太呢,太太怎么没在屋里!!!”
奶娘攥着她的手:“有人在腌细菜里下迷药,我和太太吃了两块就被药倒了,他们把太太掳走了。”
“我马上去告诉老爷——”晴子心神恍惚,站起身就要去找陈枋跃。
奶娘一把拉住她:“不能告诉老爷太太是被人下药掳走的。”
晴子急得不得了:“不告诉老爷怎么行,老爷跟大理寺卿是多年好友,只要大理寺肯下力气,一定能找到太太。”
“可太太怎么办?”
“就算大理寺把太太找回来,但他被人掳走这件事就会被很多人知道,众口铄金,积毁消骨。”
就算是尚书夫人,没有了名节,也毫无立锥之地。
眼泪在晴子眼里打转:“大娘……怎么办……”
奶娘整理头发:“你把屋里收拾好,我去找老爷。”
转个眼,奶娘脸上神色就平静不少,脚步匆忙地去找陈枋跃。
她刚出禅院,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来,二奶奶的贴身春分跑着大声喊:“奴婢亲眼看见的,太太被两个贼人扛着进了树林。”
“你这死丫头嘴里没个把门的!”阎氏一巴掌拍在春分背上,“大晚上的你眼神那么好,别是把其他人认成了太太。”
“爹你别听这死丫头浑说,方才我还跟太太身边的晴子撞上,说是给太太拿几个斋菜,太太等着吃呢。”
三太太卢氏咳了咳:“我记得,春分是二嫂身边专门做针线活的,眼力劲一等一的好。”
“人丢了得赶快找回来,瞒着捂着才会弄巧成拙。”
阎氏看向卢氏,着实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病猫一样的她会掺和到里头。
心头不由得为老太太揪着心,念着阿弥陀佛求老天爷保佑老太太一定要在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