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她无言以对。
“朕将淮渊收养在膝下,只是顾虑天有不测风云,倘若朕不在了,明飞卿会孤立无援,有个所谓‘太子’才可以镇得住西溱上下,保住飞卿的地位,让他名正言顺地监国,淮渊不过是一道用来保护明飞卿的盾而已。那道立太子的遗旨,纵然藏着许多功利目的,可皇祖母你忘了。”
淮瑾低眸看她,“朕此生只会有明飞卿一个皇后,因此不可能有亲生骨血,淮渊就算资质平平,但他能得飞卿喜欢,只要不犯大错,他的储君之位原本无人能争抢动摇,是你的自以为是和贪得无厌毁了淮渊的一切。”
太后睁大双眸,如梦初醒。
“淮渊再长大些就会明白过来,原来他安稳富足的一生,是被皇祖母亲手毁掉的。”淮瑾凑近太后苍老的面孔,杀人诛心:“他一定会恨死你的。”
太后脸色煞白下来,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厌恶他的淮渊,浑浊的眼睛溢出泪水,却没有眨眼的机会。
她死不瞑目,淮子玉冷眼观赏着——他当年掐死父皇时,也是这样冷漠淡定。
东宫内。
淮渊哭肿的眼睛还未消肿,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去宫外的王府。
虽然被废了储君之位,但还是个有封号的王爷。东宫不能再住,淮瑾赐给他一座王府,就在溱宫脚下。
他埋头整理着明飞卿赠他的书,要一本不落地带在身边。
起先他以为自己会被变相流放到偏远之地,可父皇并没有下旨逐他出京。
这时身边的侍卫忽然提醒他:“君上来了。”
淮渊转过身,看到父皇朝自己走来,淮渊不敢哭,乖巧地行了君臣之礼。
他自知有错,行礼都会以头碰地。
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淮渊一愣,抬眸看去,父皇正微微弯腰,伸手扶他。
淮渊受宠若惊,把小手放进父皇的掌心之中,站了起来。
淮瑾问他:“朕逐你出宫,你心中可有怨怼?”
淮渊用力摇摇头,真诚道:“有错就该罚,儿臣不怨。”
“你的错有人替你担着了。”淮瑾揉了揉他的头,把他的头发都揉乱了:“飞卿将你视为亲生骨肉,朕如果重罚你,他不会开心的。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在京中好好修身养性,谦逊求学,不可再受人教唆摆布,十八岁之前,你若能做出些成绩,这东宫就还是你的。”
淮渊如蒙大赦,鼻子又是一酸,但他真是不敢在父皇面前哭,于是声音哽咽,奶声奶气地承诺:“儿臣明白,儿臣要把北游打下来,给父后做生辰礼物。”
稚气未脱的小孩严肃认真地说出这等雄心壮志,淮瑾被逗笑了:“好,朕等着这一天。”
这还是父皇第一次对他笑,淮渊大着胆子,走过去抱住淮瑾:“父皇...等父后病好了,儿臣可以常常进宫来看父后吗?”
淮子玉道:“可以,你父后的病一定会好的。”
淮渊红着眼眶笑了出来,比起当太子,有人爱他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他继续收拾着父后给他的每一样物品,有启蒙的书籍,还有小时候的玩具,他都保管得很好。
天白不解地问:“君上刚刚不是说,要将小殿下送去花州吗?”
淮子玉反问:“这么小的孩子,送去边城,能活几天?”
倘若没有明飞卿,淮瑾早就死在边城的官道上。
小小年纪被父亲抛弃流放到边城的滋味,淮子玉这辈子都忘不了,因为知道这其中的苦楚,他也不想施加到别人身上。
他看着淮渊欢快的身影,幽幽道:“刚刚那些话,不过是用来气太后的,有时候杀人,根本不需要用刀。”
第69章 听天命
一个月后,北边传来捷报,闻安率军将趁乱入侵的北游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北游各部落的联盟军溃散四逃,不仅退回了边境线外,还损失了两个大将并一个部落首领,此战大伤北游元气,此后数十年,北游一蹶不兴。
北边的胜战令中溱人心大振,两国合并后的少数矛盾在这场胜战的影响下被迎刃而解。
中溱一片安宁祥和,欣欣向荣。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明飞卿不太好。
“太医院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君王暴怒的声音从内殿砸出来,吓得新梧宫上下大气不敢喘。
地上跪了一大片太医,其中不乏原本在南宫的岐黄圣手,他们实在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