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明飞卿不敢细想。
他踉踉跄跄地跑到东宫门口。
侍卫用刀拦住了他:“没有皇命不得出东宫,太子妃切勿屡教不改。”
他们用没出鞘的刀交叉出六道防线。
真是高看明飞卿了。
一个久病缠身双腿有伤的人连冲破第一道防线都格外废力。
明飞卿尝试了两次都被侍卫推回府里。
他这一生跌跌撞撞地长大,成年后尝尽酸苦,唯有稚童时期是真正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是苏秋用柔弱的身躯替他遮风挡雨,凭一己之力将他小心呵护在羽毛下。
在遇到淮子玉前,母亲不曾让他吃过一丝不必要的苦头。
生养之恩,此生都还不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为了淮瑾将自己原本康健的身体糟践至此,让苏秋在病榻上也为他忧心难安,这已是极大的不孝。
如果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明飞卿将痛悔终生。
他从地上爬起来,知道硬闯胜算不大,也就犹豫了那么一瞬,他转身跑回书房的小院。
他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打算去求淮子玉。
淮瑾对他极尽欺骗利用之手段,但对苏秋是极为敬重的,如果是苏秋出事,淮子玉至少不会坐视不理。
明飞卿这辈子只把两个人放在心上爱惜,一位是淮瑾,一位是生母苏秋,在这两个人的事情上,他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虑。
哪怕他还没从那些诛心之言的撕扯中解脱,也不得不为了母亲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向淮子玉低头,祈求他让自己出东宫,见母亲最后一面。
没想到在小院门口先遇见了林霁。
“你不是被软禁在内院吗?怎么出来了?”林霁像审视犯人一样上下打量了明飞卿几眼,用一种主人的口吻下逐客令,“殿下在里头处理国事,你别惊扰他。”
“让我进去!”明飞卿顾不上跟他周旋,他推开林霁,想直接冲进书房。
天青也跟着帮忙。
林霁诧异于他这番莽撞,立刻招手叫来十个壮硕的家丁挡在明飞卿面前,阻拦他进书房。
这些是他随身带着的人,都是相府的随从。
能把随从带入东宫,可见林霁是真把东宫当家了。
明飞卿无暇去理会这其中的暧昧不明,他只想快点出府见母亲。
“林霁,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人也配来拦我?!”
林霁见他动怒,只觉得心情舒畅,刻意戏耍他:“殿下说了,不想被人叨扰,你想让我放行,就得先征得殿下的允许。这里离书房不远,殿下就在里面,你有什么话,直接在这儿说,他都能听见。”
明飞卿攥紧拳头,他在府里势单力薄调不动人,天青也不会武功只懂蛮力,如果强闯,不仅毫无胜算,还会耽误时间。
无奈之下,他只能站在小院外求淮瑾。
“淮子玉,我娘病重,你但凡还有点良心,现在就让我出府回家!”
“淮瑾!!”
他三两下喊哑了嗓子,里头却毫无动静。
林霁道:“看来殿下不想见你。”
明飞卿不理会他,只冲着书房的方向喊:“你说过,我娘亲就是你的娘亲,当年在荼州,你受过我娘多少恩惠!?你怎么敢忘!!”
“我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
“...当我求你了,阿瑾。”
他近乎哽咽地恳求,可淮瑾依然没有应他。
林霁摇了摇头,啧声道:“殿下的母亲是淑皇贵妃,你娘一个小商户之女,连个诰命都没有,也配和皇贵妃相提并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凭什么诋毁夫人!!”天青忍无可忍,愤怒地冲上前推了林霁一把,抡起拳头要揍他。
相府的随从见状,上前轻而易举地把天青按在地上,狠狠踹了几脚。
小院四周渐渐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丫鬟家丁。
明飞卿拦不住,便朝这些人下令:“你们愣着干什么?把林霁的人全部赶出去!”
一众下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太子妃的吩咐。
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人精,心中早就认定向着林霁一方才有利可图,自然不愿意受明飞卿差遣。
沉沉的无力袭上心头,明飞卿手脚冰凉,他从来宽待下人,到了这种关头,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他。
天青被打出了血,痛得哀嚎起来,却不曾低头求饶,嘴里接着骂林霁:“鸠占鹊巢的狗东西,你早晚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