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太子后将军追悔莫及_作者:箫仪(126)

  秦烨迎着对面人有几分戏谑的目光,倒显得十分坦然:“整日闷在杜若园里有什么好?伺候的太精细了才可能致身体孱弱,我这也算是——为君分忧。”

  他边说着,边抬手给太子斟了杯酒,递到太子手边。

  谢恒眸色暗了暗,伸手接过。

  自从秦烨从奚城回来,又住进了疏影阁里面,这人与他相处时就发生了极微妙的改变。

  那个‘臣’字的自称是有时有有时无了,平日的客气恭敬也淡了不少,倒显得有些……

  既放肆,又亲昵。

  而且,这人也不知什么毛病,每次想说些什么时,都喜欢给他灌酒?

  喝酒壮的是自己的胆,那灌对面人的酒又是个什么毛病?

  上次在河西巷时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心里虽跟明镜似的,谢恒却还是很给面子的一仰脖子喝了,又信手夹了两筷点心,当真陪着秦烨边喝酒边赏起夜景起来。

  这次谢恒不曾掐着自己手心维持清醒,两人只喝了半壶,他已然有些醺然,又聊了几句,便听秦烨道:“殿下可知道,我为何会驻守南疆,待在此地十年?”

  嗯?

  谢恒瞧着烛火下眼前人清隽的脸庞,喝酒喝得有些上头,脸颊微红,想了半晌才道:“武宁侯府世代从军,你是侯府嫡子,拓土开疆建功立业,岂不是很寻常的道理?”

  他说得理所当然,勾得秦烨笑了一声,又抬手斟了一杯酒。

  “不怕殿下知道……我当初十四岁从军时,可没有什么拓土开疆的大志向,我只想,压过秦烁,压住我那父亲,提前接过武宁侯府在军中的人脉旧部。”

  醇厚的酒香在雅间中弥漫开,暖暖烛光中,秦烨俊朗凌厉的眉眼都显得柔和起来。

  “只不过后来打的仗多了,见过了尸横遍野,也见过百姓流离失所,才觉出几分守土安民、天下太平的志向来。”

  “我朝与南周多年征战,南周土地贫乏不善耕种,屡屡挑起战端,致使我齐人流离失所,直到数年前那场大战,我大齐方才扭转局势,转守为攻。”

  谢恒听了半晌,终于微微抬头,就瞧见这人专注沉凝的眸光。

  两人相处得多了,他有些时候已然忘却了,眼前这个人是书里人品高洁的齐朝战神,手握重权而不起异心,乱世之中力挽狂澜。

  他只记得,眼前的人,叫秦烨。

  谢恒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想听听他想说些什么,也不出意料的听到这人继续说了下去。

  “臣毕生所愿,只想一统南周,让南疆再无兵戈之乱,此后若是解甲归田,当个白丁,也没什么。”

  “当今陛下颇多猜忌屡次阻拦,初时愤然,细想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年方弱冠拥兵十万,历朝历代有几人在军中有这般声势?”

  说到后来,秦烨一直轻缓的语调终于急促了些:“若是殿下,可会猜忌我?”

  谢恒终于清醒了一点。

  眼前这人,是在说,他毕生所愿是想一统南周,日后心甘情愿不掌兵权,若自己当了皇帝,愿不愿意毫无猜疑的助他实现这心愿?

  他脑中昏昏沉沉的,念及一统南周时,心想这等大事牵扯甚多,怎能随意许诺?

  可看着秦烨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瞳,又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道:“自然不会。”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在秦烨耳中却如同世间最美妙的情话一般,简直要让他心里开出一朵朵的花来。

  秦烨一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为何?”

  谢恒却又是一杯酒下肚,有些酒意上涌,朦胧着双眼,眼角带上两分绯色。

  “当然……是因为是你啊,”他说得有些含糊,吐字也算不上清晰,“若是旁人,可说不准。”

  这世间之人心思难测,只有秦烨的生平心性明明白白的写在了书上,猜疑谁,谢恒都不会猜疑眼前这人。

  遑论,谢恒已经察觉出了自己有了别的心思。

  秦烨心中的花就开得更茂盛了,蓬勃生长地开满了整个心田。

  他说:“其实刚才,说打完南周后甘愿解甲归田当个白丁,是臣诓殿下来着。”

  语调上扬,说不出的轻快欢欣,勾得谢恒勉强撑开了眼睛望着他。

  怎么,这人改主意了,觉得当个白丁太委屈,想借着灭国之功当个异姓王?

  却听秦烨轻声道:“其实,当日那纸婚约虽说是一时戏言做个样子,真要假戏真做……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