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终于强行将心中的念头压下去,没好气的瞪了秦烨一眼。
“随你。”
这日过后,镇南都护府为定国公延请名医的消息逐渐传了出去。
因着延请的名医所善病症繁多,品类还很是齐全,而秦烨又终日不出,郡城中一度颇多流言。
有人说,定国公强攻奚城又遭了南周的暗算,落影之毒再度发作,眼见着是不成了。
又有人说,定国公是妙乐府的叶嘉公子入了太子帐中,对方却是大齐储君奈何不得,硬生生气出病的。
还有人说,定国公面上高洁无双,实则是个眠花宿柳之辈,如今染的是花柳病……
总而言之,定国公肯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秦烨是在整个齐朝都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这一病,都护府门口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连那位自来了南疆后就住在杜若园久不露面的太子殿下,都亲自探望了数次。
而这位万众瞩目的病患,实则早已悄悄住回了疏影阁的稍间内,甚至在太子书桌旁添了张椅子,饶有兴致地瞧着太子处理政事。
临近回京,疏影阁里正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谢恒也忙着联络棠京处理朝事,唯独他很悠闲的待在一旁,望着太子出神。
已近初夏,太子身上终于没有了繁重的锦袍裘衣,穿得轻便单薄,越发衬得身段修长昳丽,一张俊美风流的好相貌被窗外的暖阳一照,简直不似凡间人物。
秦烨根本移不开眼。
“煜之很闲?”谢恒终于顶不住身侧人的灼灼目光,从一堆卷宗中抬起了头,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他,“不如帮孤把这些处理了?”
秦烨瞧着太子推过来的一叠文书,狠狠皱起了眉,摆手推拒道:“我如今可是重病之人,殿下怎么忍心?”
那日他听到‘花柳病’这一传闻时差点没咳出血来,非拉着谢恒说着自己为着回京付出了太多,要谢恒补偿于他。
谢恒没搭理他,于是堂堂定国公就变成了‘重病之人’,每日待在太子身边的频率也从总要找个理由变成了整日陪着。
谢恒哼了一声,撂下手中的文书,道:“孤忍心得很,文书可以不批,去办另外一件事。”
秦烨挑眉:“如今南疆还有什么事?不是都处置妥当了?”
“叶嘉的事。”
秦烨原本懒洋洋的姿势就变了,倏的一下坐直了起来。
他觑着太子的神色,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殿下提及叶嘉,是想做什么?”
不是答应了不见吗!
总不至于叶嘉的乐舞好到这等地步,太子想要打包带走?
谢恒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道:“叶嘉仇恨南周皇室,此生致力于覆灭南周,他手中有张南周谍报网,日后总是用得上的。你到底护了他多年……”
他也是无奈,叶嘉这样的重要剧情人物,本来就是要着意笼络的。
秦烨居然不让他见!
谢恒待这人其实没什么法子,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想要依着他,这临到头要回京了,居然还没将人拢在手里。
秦烨洗耳恭听了半晌,见没了下文,有些意外的道:“没了?”
谢恒又想了想,道:“水牢里那个周夙,若没别的用处,给他放出去,给南周新君添点麻烦也是好的。”
秦烨还是问:“没了?”
谢恒疑惑的瞧着他,偏了偏头指着眼前的一堆卷宗道:“你很想批文书?”
秦烨腾得一下站起身来,动作虽急促,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耀眼的笑容。
“别,臣去给太子殿下……”
“办差去。”
第58章 君美甚。
秦烨进了叶嘉房中时, 这人正在抚琴。
琴声潺潺,悠扬入耳,抚琴之人素衣白袍不重装束,却难掩容色清丽。
认出来人是谁, 叶嘉平淡的神色露出点讶异来, 手下动作立时一顿, 乐音亦戛然而止。
“公爷怎么来了?不是听说病了吗?”
叶嘉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烨, 眼底的讶异之色越发浓厚。
此处是太子暂居之地, 若说早些时候尚且因为要引杨崇上钩故布疑阵显得防卫空虚, 这几日则完全不同。
东宫的人在明郡清理南周密谍和与南周勾结之人, 杀了个人头滚滚, 城中风声鹤唳,杜若园中为恐杨崇之事再现,特地加强了院中防卫, 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可眼前的秦烨, 轻袍缓带步履从容, 应当不是翻墙进门的……
倒像是搁自己家里一样, 十足的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