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太子后将军追悔莫及_作者:箫仪(193)

  他唇角微勾:“您也不想想,为了做这一场小朝会的戏,丞相、中书侍郎、留守京中的几位将军,如今都在拘在太极殿偏殿。京中哪来的人主持大局?”

  皇帝掌心被自己指尖的力道戳得生疼,神情冷冽的回望着他:“太子和晋王都不在宫中,你旧部再多,根基不在京都,难以就能一手遮天?”

  他心里还存着万一的指望,或许两个儿子不似谢惟那般混账,能迅速反应过来,来一场真正的‘救驾’。

  秦烨嗤笑了一声。

  “陛下以为,臣当真是凭着在军中的威望,领着神卫军就冲进了宫门?”四周无人,他想着这些年所受的颇多猜忌,还是有些恶趣味的逼近了两步,在皇帝身前压低了声音,“ 其实……棠京城门口畅通无阻,宫门前,还是羽林卫将军亲自带着臣开的宫门。”

  皇帝自以为自己今日受的冲击已然够多,却都不及此时。

  羽林卫将军一直是东宫座下!

  只凭定国公府和淮王府的力量,或许不够在京中一手遮天,但若是加上东宫呢?加上国舅在朝中的人脉和宁国公府在军中的势力呢?

  谢惟依仗殿前司的助力,加上这些年扣扣索索攒下的本钱,也只能打着掌控宫城出乎意料的主意。

  眼前的人却不必,只要谋划得当,他能从容的将整座棠京纳入掌中。

  皇帝在电光石火间想明白许多,可想明白的同时,心头也如坠冰窟般冰冷。

  真如秦烨所言,那今夜确实不可能再生变数了。

  “太子?”他笑出了声,眯着浑浊的眼睛冷笑摇头,“朕不曾对不起他!朕还想着给他铺路……他如此行事,当遭天谴!”

  秦烨一直平淡的目光终于在此时变了变,他伸出手,克制的抚了抚剑柄,又很珍惜的收了回来。

  “太子殿下遇刺,陛下不问青红皂白,不求真相便想将这弑杀储君的罪名扣在端王头上,打算用端王这条命换朝局平定,太子与晋王继续相互制衡。”

  “您这样行事,晋王那个天生蠢笨的也就罢了,真把事情真相看清楚的儿子难道不会心冷?”

  “替他铺路……是指杀了臣吗?您扪心自问,那些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譬如下毒、安插人手等等,是当真觉得太子驾驭不住我,还是心下仍对先太子薨逝之事放不下,担心哪一日您只因忌惮先太子而毒杀亲子的事情传出去,在史书上臭名昭著?”

  他一字一句说得平缓清楚,听在从不曾听过这样话语的皇帝耳中,却像一柄柄锐利的刀戳在身上,似在扒光了自己的皮,将自己龌龊而见不得光的内里袒露在阳光之下。

  原来,秦烨什么都知道。

  皇帝眼底渐渐染上一抹明显的血色,他踉跄着走近了一步,在神智恍惚间甚至升起点想用蛮力让眼前人闭嘴的想法,却又在靠近秦烨后,不可抑制的向后跌了一步。

  秦烨心里那口气终于舒展了。

  “不过有件事还得叫您知道,殿下之所以决定动手,可不是因为心冷。”他笑了笑,特别畅快似的。“是为了我。”

  皇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秦烨犹嫌不足的补了一刀:“这京中诸事纷纭真真假假,但有件事定然是真的。”

  “那纸婚约是真的,论起来臣其实应当唤您一声……”他盯着皇帝几近恍惚的面容,有些恶意的扬起眉。

  “父皇。”

  铛!

  皇帝崩了一整日的心理防线,终究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给凿穿了。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口心气,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

  秦烨将殿中之事处理完,提着他那把今日根本没怎么派上用场的长剑出来的时候,宫中形势已然大致稳定。

  才被血染过的砖面被清水清洗过,尚未细致处理的边角隐隐透出些暗色来,惊魂未定四处散逃的宫人也试探着从不远处探出了头,除了比寻常多上数倍的驻守侍卫,一切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比往日喧闹些的太极殿外多了许多人,秦烨却一眼就瞧见了自己心上的那一个。

  太子站在太极殿门前的长阶上,衣袍猎猎,眉眼疏淡而平静,月华清浅垂落在他身上,衬得周遭万物皆为尘泥。

  秦烨喉结动了动,快步上前,一把将身后的披风拽了下来,给眼前人披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嘴上埋怨道:“秋日夜里凉,殿下怎么就是不记得体谅自身?”

  谢恒由着他动作,微微侧头,朝他安抚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