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_作者:岫青晓白(103)

  亲手煮的长寿面更具意义,可端一碗味道难以言喻的面去祝福人家长寿健康, 这操作就过于离奇。

  不行。谢龄摇了下头。

  谢龄面前还举着一勺的酒酿圆子。他张口吃掉的时候, 耳侧响起古松的声音, 问:“在想什么?”

  “自然是在想……”谢龄把食物咽下,寻思着该回答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师兄待会儿想吃火锅么?”谢龄放下勺子,偏首看定古松。

  这一路走来,谢龄瞧见了做火锅生意的店铺。

  火锅是个好东西。

  心情不佳吃火锅。遇事不决吃火锅。朋友生日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就请朋友吃火锅。

  没有人能够拒绝火锅。如果有……那谢龄只好重新想个办法了。

  好在对于这个提议,古松应了声:“可。”

  谢龄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回瓷碗里,在心底笑了一笑。

  蝉鸣声躁,碗中酒酿却是甘甜清爽,融了槐花的香,口齿回味悠长。这样的蜜在宗门里可不多得,谢龄一勺一勺品得细腻。最后一口吃完时,甚是舍不得。

  他放下粗瓷勺抬起头,瞅见古松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这人也在这时候吃完一碗酒酿。

  古松放了几枚铜板到桌上,向谢龄投去一瞥。两人没有说话,对视之后从长凳上起身,从这棵百年老树的树荫下走出。

  坐在树下的老妇人停了手中动作,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以目光默默相送。

  时间将日影一寸寸拉得斜长,几乎整条街都落进了阴影里。积了一日的热意在消散,街上行人比方才更多,不少孩童从屋中里跑了出来,呼朋引伴,在街上窜来跳去去撒欢。

  有人推着板车打青石板道上行过,车轮嘎吱嘎吱响着,古松一拉谢龄手臂,把人往街墙一侧带了些许,让出道来。

  这一次,谢龄和古松并肩而行,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步调。

  火锅店开在街口,还不到用晚饭的时候,店里甚是冷清。

  谢龄走进店中,伙计还在那个角落里打瞌睡,听得掌柜的吆喝了声“二位客官里边儿请”,他猛一下窜了起来,把布巾往肩膀上一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到门口迎客。

  谢龄看见这一幕,想笑又不能笑,绷着脸压着语气,问他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点的是鸳鸯锅。

  店伙计呈上菜单,古松扫了一眼、递给谢龄,让他来点。

  这又让谢龄犯起难。他没同古松吃过饭,摸不准这人喜欢什么忌口什么,又不便问,只好让店伙计将新鲜的菜都端一份上来。

  手笔极大,令店伙计喜笑颜开,麻利通知完后厨,给两人端上茶水,并送来一盘油酥黄豆。

  刚吃完一碗酒酿的谢龄并不口渴,没碰那杯茶,但在吃还是不吃这盘黄豆之间颇为纠结。身为一条咸鱼,他是极热爱油炸食品的,可显而易见,古松没有对这道“前菜”动手的意思。

  表面人设和实际需求不匹配真是件难过的事。谢龄默然一叹,艰难地做出决定,把背靠向后面,手拢进衣袖中,扭头不再看这盘豆子,孰料视线这样一偏,竟寻得了一道美丽风景。

  透过身侧的窗户能看到小镇外的河流。它像一条明亮的缎带,被人随手甩开在山与谷中,柔韧飘逸,美得无声而洒脱。

  谢龄暗自惊叹,细细观赏起来,而坐在他对面椅中的人,眸光一番游转,停在他身上。

  两人一者赏景,一者看赏景的人,对坐无话。

  店里的伙计陆陆续续上菜,中途端来一口铜锅。

  是锅中锅,红油鲜亮,漂浮着一个又一个长长的辣椒,中间的清锅却是小得可怜,才碗口大,盛熬成浓稠乳白色的猪骨汤。

  谢龄注意到某个细节,把视线转回来。

  人生在世二十几年,他虽不会做菜,但对吃相当精通。鸭血得冷锅下,会更为嫩滑,可这家店显然没意识到这点,伙计放下锅就走,谢龄不得不自己动手,那碗鸭血倒进红锅中。

  谢龄左手挽袖,右手拿碗、翻转起落。古松目光随之而动,恍惚之间,思绪飘到远处。

  旧年的记忆不曾模糊,他上一次吃这种叫做火锅的东西,还是在刚拜入宗门的时候。

  那一年,谢龄和他同时通过入门试炼,同时被人间道的白鹤真人收为徒,所相差的,不过是弟子大会上,白鹤真人提到姓名的先后。

  白鹤真人先说的是谢龄的名字,说完将两个少年提溜回鹤峰,但直到带他们认识了大师兄、让大师兄领着这两人熟悉宗门环境和事务,都不曾提到谁为师兄谁做师弟,大有按照先前喊道的名字顺序定辈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