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_作者:岫青晓白(48)

  叩叩叩。

  谢风掠等待许久,殿内都没传出回应。他不禁愕然,旋即恢复了神情,转身离去。

  道殿里寂静无声。谢龄被古松摆回了榻间,盘腿调息的姿势,手搭在膝上,眼眸紧闭。他这身白衣太素,衬得面上红润愈发不正常。

  古松立于榻前,听着道殿外的声音消失,蹙起的眉才松开。他偏首注视着谢龄,几息之后,伸手点向他心口。他指尖凝着些许灵力,缓慢谨慎地检查谢龄的经脉。

  谢龄经脉上的问题是老样子,没有动用过灵力的迹象,体内真元亦流转平稳,好似就只是进入了胎息状态,身体变得灼烫而已。

  可这灼烫的来由遍寻不得,便透出古怪。

  古松思忖片刻,扶住谢龄肩膀,调整他的坐姿朝向,自己亦上榻,坐到后方,双掌抵住这人后背。

  无论如何,先将谢龄体温降下去,否则身体会被烧坏。

  咚!

  前殿正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咚咚!

  那东西坚持不懈。

  古松眉心一沉,神识向外一扫,旋即神情变成了疑惑。

  下一刻,砰——

  门被撞开,一头体型硕大的云龟出现在门外,它甚是艰难地抬起前足、跨过门槛,再往下一伏,让两只后足也滑进来,最后将尾巴一甩,让门重新合拢。

  “归先生。”古松转头看向它,唤它的语气比遇见本宗宗主时更加尊敬。

  被唤做“归先生”的云龟踏着一如既往的缓慢步伐,一步一步向着主榻挪动。但它的外表并不如旧,比起往常,背上的壳多了一圈暗色的古朴纹路。

  古松见了,眼底掠过一丝讶然之色,不过比起这件事,他更关心——

  “归先生,您来这里做什么?”古松问。

  云龟没有向面对谢龄时那样开口出声。它来到榻前,抬起脑袋,凝视谢龄好一阵,对古松摇头。

  意思很明显,它不让古松对谢龄做什么。

  古松不明所以:“为何?”

  云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定谢龄。

  而古松看它,沉默几许,垂手起身,道:“好。”

  他站到榻前,把谢龄扶回原本的方向,云龟则往后退了些许,打算换个位置趴。

  云龟体型太大,退着退着撞上客榻,这玩意儿于它要走的路而言是个妨碍,干脆提起后足、一下踹开。

  一人一龟就这样守在殿中。

  窗外昼阳逐渐上升,行过穹顶又往西跌,落到地砖上的影子偏转游移,最后变成一片虚色的阴影。

  山外暮色苍茫,屋内昏暗幽惑。整个白日,谢龄都在榻上一动不动,云龟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古松坐在谢龄的书桌后,将他画的画和练的字翻了翻,再归还至原处。

  啪。

  一只蝉撞上窗户。这本是寻常,可古松眼皮猛地一跳。他察觉到什么,骤然从桌后站起,飞掠至谢龄身前,手指扣上他腕脉。

  ——谢龄不仅没了呼吸,连心音都无了!

  古松面色沉下去。

  “归先生?”他偏首敛眸,视线落到云龟身上,语气低冷。

  谢龄的眼睫在这时一颤。

  古松立刻转回头去。

  亦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手指底下传来了轻微的脉搏跳动。谢龄的体温似乎升到了一个拐点,开始缓慢下降,面上那些不正常的红润退散,呼吸渐起,长而均匀。

  一道暗色光华乍现虚空见,于谢龄周身流转几许,没入眉间、消失不见。

  谢龄眼皮又颤了一颤。

  他就要醒来。

  云龟唰的从龟壳里伸出脑袋。这时它动作不再慢吞吞了,调转方向,健步如飞,眨眼片刻行至门口,一脑袋将门撞开,蹬腿离开。

  道殿内照看谢龄的唯余古松一人。

  古松拂袖关门,在他的注视下,谢龄缓慢睁开了眼睛。

  谢龄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睡了漫长的一觉,周围光线昏昏漫漫,一时辨不清今夕是何夕。

  视线尚几分模糊,他依稀见得身前杵着个人,身影眼熟至极,认了好几次,终于认出这人是古松。

  “师……兄?”谢龄不太确定地唤了声。

  他神情迷茫,脑袋轻轻一歪,把视线对准古松。在这幽暗殿内,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是此间唯一一点明亮。

  这一刹那,古松神思恍惚。

  他仿佛回到数日前。

  数日前的那个夜晚,他的师弟从一场沉睡中醒来,困倦在眸底淌成雾色和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