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在别墅里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管家给他们准备的食物后,虞子语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霍钺出门了。
他的计划是和霍钺在海边漫步,看夕阳西下,月亮浮出海面,然而他出去的时候,刚好是涨潮的时间,海水涌到了沙滩上,波涛汹涌,虞子语看着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水,想到那些浪水盖过自己头部,令他窒息的感觉,下意识就害怕得退到了霍钺身后。
霍钺不明就里,转过身问他:“怎么了小禹,不是要去海边散步看日落吗?”
虞子语出门前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忘了一件事,傍晚海水会涨潮,也就是所谓的汐。他看着不停涌上沙滩的海浪,抿了抿嘴。
霍钺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了,也转头去看那些浪水,问道:“你是在怕这个吗?”
虞子语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是有一点点怕,觉得它们会把我吞没,将我卷进深海里,海里好冷的。”
霍钺闻言心疼地握紧了他的手,竟是比他还要害怕几分,连忙安慰他说:“不要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就好好地站在我旁边呢,有我在,谁都别想带走你。”
这话似乎对虞子语起到了一些作用,虞子语点了点头,紧紧地回握住霍钺的手,应道:“嗯,我不怕了,我们走吧,去散步,不然就要错过夕阳啦!”
说着,为了证明给霍钺看他已经不怕了,他就率先走到了前面,主动拉着霍钺往海边走去。
不过一心里还是害怕的,特别是站在被浪水经过的沙滩上时,光是踩在湿润的沙子上,他就忍不住联想到海水的感觉,脚底那一粒粒沙子也变得可怕起来,好像下一秒它们就会变成可恶的海水,将他吞没。
特别是浪水又涨上来的时候,微凉的海水没过他的脚踝,让他下意识就想跑开。
他不经意做出来的动作被霍钺捕捉到了,霍钺看到他稍微往后退了两步,就紧握住他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样,给他一个安心的鼓励眼神,虞子语对上他的目光,这才忍住想逃跑的冲动,继续留在原地,直面大海。
海水还在不停地涨起退去,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虞子语的脚背上,虞子语看着海面的波浪,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好像自己就要晕倒在水里。
但是霍钺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站在海水里,身姿挺拔,好像再大的浪都冲不走他。
这样只要霍钺还牵着他的手,浪再大同样也冲不走他,因为有霍钺在。
是啊,有霍钺在,那他还怕什么呢,霍钺肯定不会松开他的手,就算他真的不小心被海水卷进了海里,霍钺也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冲去救他的,他要相信霍钺,也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克服晕水的毛病。
这样想着,他就勇敢地抬起头,直面大海,任由脚下的浪水涨到他的小腿处,他也告诉自己不要怕。
即使他已经怕得不由自主地磕起了牙齿,这是身体因为害怕而做出来的生理反应,他也没办法控制。
霍钺大概也听到了他磕牙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就开口跟他说起话来。
“在游艇上的时候,你不是问我害怕什么吗?其实有一段时间,我也特别害怕大海,怕到一看到海面就想吐的程度,那应该是你出事后,我没日没夜在海面上寻找你踪迹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那段时间,我几乎忘掉了时间的存在,满脑子都想着要找到你,在海上不吃不喝地找了你好几天,身体几乎要垮掉了。
外公带人强制将我送去医院的路上,我因为跟自己怄气,又哭又吐。
但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胆汁,导致我后来一想到海面就忍不住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惨状,下意识地想逃避。
但是我不甘心,我觉得你还活着,我要回到海上,你还在等我去救,所以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克服对海的恐惧,出海去找你。
但是我一去到你出事的那片海域,就忍不住想流泪想呕吐,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强迫自己不再害怕出海。”
虞子语还是第一次听到霍钺如此详细地诉说当年他的状况,原来自己的死对霍钺造成了那么大的痛苦和打击,他不敢想象霍钺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许比现在面对大海就想起自己死亡过程的自己还要难受,但是霍钺都坚强地熬了过来,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克服自己的恐惧呢?
他紧紧地握住霍钺的手,身体挨在霍钺身上,安慰霍钺的同时也在霍钺身上汲取面对恐惧的力量。
而前方的海浪因为夕阳的余晖被染上了颜色,湛蓝的海水一霎变成了橙红色,海面不再是海面的样子,海水看起来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