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之拍拍他,无声安抚。钟酩垂眸告了声“得罪”,蹲下去将尸骨背面转过来。
三途真火幽幽的光亮下,白涔涔的骨架背后竟密密麻麻刻着小字。江荇之呼吸一屏,随即跟着蹲下来,细细看过。
山谷、幽魄湖、亡魂不渡。
往下便是提到了湖心的花苞,唤醒花开的“贡品”与阵法都记录在扳指中,刻在白骨最后的只一句:
「花开之时,秘境现世。」
呼……幽闭的石室中,江荇之舒出一口气。他起身问凭澜,“尸骨背后的刻字,你看过吗?”
“没有,我和师尊都不曾动过先祖遗骸。”
破案了,果然是大长老来过。恐怕是想要独占有关秘境的秘密,这才心生歹念,铲除异己。
江荇之点头,“走吧,我们出去。”
玉扳指里的记录对他来说不重要,他想要知道的事已经得到了证实。
凭澜红着眼,“仙君,我!”
江荇之说,“答应你们的事,我一定做到。”
·
将情绪激动的凭澜送回住处,江荇之叮嘱他暂时不要告知他人,随即和钟酩回到岚霭阁。
外面还守着护院,二人回去后没有点灯。
皓白的月光铺满阁中的陈设,明暗交错。江荇之坐在桌案旁,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证实了秘境的开启时间,但他的心情并不轻快。
今晚的发现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钟酩坐到他对面,“你有什么打算?”
江荇之,“要解决的不是大长老一个人,而是和他同流合污的那一派。况且掌门现在还生死未卜,就怕对方投鼠忌器。”
钟酩,“最简单的方法,挨个暗杀。”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仿佛在和人商量明天三菜一汤。
江荇之被这既视感逗笑了,沉闷的心情都轻快了几分。
钟酩问,“你笑什么?”
“你这人有时候说话做事,还蛮对我胃口。”
皎洁的月光从江荇之细长的睫毛间漏下来,在他眼睑下扑朔,清清润润的笑意从那眼角漾开,钟酩有一瞬脑中空白。
他喉头攒动了一下,垂眼避开对方的目光。
这么对你胃口,还不赶紧移情别恋。
“不过。”江荇之又开口道,“暗杀便宜了他们,还脏了自己的手。”
钟酩抬眼,“所以?”
修长的身影在窗前起身,沐浴着月华,如谪仙般无暇。
江荇之一手搭在腰带上,“是时候彰显我高贵的身份了。”
“……”
翌日。
江荇之难得起了个大早,靠坐在案前一一传讯。
一堆腰牌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地码在桌案上挨个等人临幸。
钟酩在一旁给人烹茶。自从天气渐渐入了秋之后,江荇之就越发喜爱捧点热乎乎的物什暖手,他温好一杯茶递过去。
江荇之一面和宗门门主传讯,一面娴熟地接过来,被暖得声音都懒了几分。
“嗯…是了,本尊在玉花宗查到了有关秘境的消息,不过目前被门中大长老软禁……”
“毕竟只是一缕残魂,行动难免受制于人……”
“那就有劳门主了。”
“神灯大人哪里的话,大人乃我门中挂名长老,解救大人义不容辞!”
“……”
熟悉的对话轮了几番,壶中的茶水都已过三泡。
直到最后一通传讯结束,江荇之仿佛经历了天大的辛劳,瘫在靠座上舒出一口气。
钟酩将那些别无二致的对话悉数收入耳中,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询问,“你做了这么多联……挂名长老,那几个宗门彼此之间知不知道?”
江荇之瘫成一团,“当然不知道。”
哐啷、茶盖一下磕在壶沿。
钟酩那张淡定的脸上罕见地浮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盯着江荇之,微微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
晨风从一侧敞开的窗口吹进来。
江荇之转头对上男人似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目光,他没忍住伸手合上对方的下巴,贴心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
钟酩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好久,“你有想过届时各方齐聚一堂,会发生什么?”
江荇之预想了一下,随即受宠若惊,“会来争我?”
钟酩狠狠咽下一口气,他一手撑在额前,垂头支在桌案边。
手痒,非常痒。
这人真的是……够欠。
江荇之丝毫不知对方内心的波动,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你放心,我们是配套的,争我也是争你,我愿与你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