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没有尽头的流放,马永江也像是霜打的白菜,俩人坐在那里,像是锯了嘴巴的葫芦。
江淙回来时,便看到李青文蔫蔫的靠在那里。
闻到俩人身上的酒味,大家有些羡慕,这样的天气,喝点小酒最好不过。
蒋立平喝的多一些,大剌剌的坐在炕上,将之前留在家里的那些人喊过来,把前阵子的训话又说了一通。
大概就是问他们想不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想,从今往后就得像从前一样,不能放任自己云云。
他们在这里地位卑微,如果不能时刻警醒,紧紧抱成一团,那就只会落得任由人欺凌的境地。
之前屋子里都是靠着炭火取亮,这回拉了一些松明回来,屋里总算不用黑乎乎的。
江淙点了一根松明递过来,李青文却没有立刻接过去,紧张道:“眼睛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风吹的。”江淙垂下眼皮,说道。
李青文皱眉,更靠近些,让江淙睁眼,仔细看他眼中大块的血红色,不由得心惊肉跳:“不太像,被风吹应该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立刻喊二哥过来看。
李青卓端详了半天,只说里面该是出血了,微量的血可能不会影响什么,江淙瞳孔外面一半都红了,看上去有些骇人,他一时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他人也都说,路上的时候眼睛就不得劲,那时疲于奔命,没顾得上。
难道是雪盲症?
可其他人在外头也呆了这么多天,只是有些见风落泪,并没有这么严重。
更糟的是,李青文把雪盲症的症状说出来,李青卓并没有在医书上看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
这下李青文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见他这般,江淙思量片刻,还是开口道:“我这是家族传下的毛病,眼睛用多了就会如此,休息几日就好,你别担忧。”
一听是家族遗传,李青文心都凉透,那就是没法根治了,否则江淙也不会放任眼睛严重成这样而不管。
瞅着李青文惊慌的模样,江淙心里叹气,道:“你且把心好好的放在肚子里,三五天后,这血气就会消失。”
一听这话,就知道从前没少出现这状况。
李青文并没有安慰到,立刻将人拉到炕上,用手盖着江淙的眼睛,拧着眉,“没找人看过?”
“找了很多大夫,都没用。”江淙任由他动作,没有一点挣扎的说道。
“那、那你们家……”李青文想问放任这种病不管,最后会怎么样,但一时又不敢说出口。
江淙闭目,舒展四肢,道:“我家人也不是都有这种毛病,隔几代会出一两个,我爹和我哥他们都没有。”
说着,他抓着李青文的手心,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起了字。
【这应该也不算是病,很多时候,我比别人看的更远更清楚,同样的,也更累。】
将所有的字连在一起,在心里默默的读了一遍,李青文一脸惊愕。
原来是这样!
也就说,江淙射箭准,是因为眼睛?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江淙嘴角微微掀起,用气音道:“光看的清楚不行,还得有准头。”
他从小下了苦功夫练,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身手。
知道了缘由,李青文也就明白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江淙这些日子辨认方向,用眼过度!
所以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完完全全的好事,给了你便利,也同样会被别的缺陷所限制。
江淙悄声同李青文说,这事不要告诉别人,他不想和别人不同。
除了家人以外,李青文是第一个知道这个事情的,江淙也没有跟蒋立平说过,蒋立平只是猜测他有眼疾,担心罢了。
李青文不是多嘴的人,本来就不会乱说,听江淙嘱咐,更是用心记住。
旁边的人并不知道俩人叽叽咕咕说了啥,只听李青文像是小大人一般,一句一句的教训江淙,不由得莞尔一笑。
猛的得知这事,李青文还在寻思怎么样缓解这种症状,江淙却是闭目一动不动。
李茂群把揉红的眼睛给李青文看,安慰道:“出太阳那几日,走路被雪晃的眼睛疼,现在还刺痛着,多流出点眼泪就好些。”
李青文苦笑不止,李茂群这才是正儿八本的雪盲症症状。
李青文不让他揉眼,手不干净,会加重感染,尽量别出去见光,多呆在屋里歇着。
李茂群自己不懂,但他是个听劝的人,老实的照办,果然很快眼睛的情况就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