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知道些什么!”那周佑骂了句,又说,“当时老二带着家眷出去,爹娘给了二两银子哩!”
“嚯!”周遭百姓忍不住了,“好多银钱哦。也就够买个瓦当咧!”
绣娘压着哭声解释道:“当时我的大郎病重,公公婆婆拖着我,不许我请大夫。大郎病得没了,我们实在是怕囡囡也没了,才离了家的。”
“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小姑娘抱着娘亲,又大声哭了起来。
百姓们听着直咂舌。
那墙上画面还在不断的演示者。
没分家时,这一家子日夜磋磨人家媳妇儿,嫌弃人家闺女。分了家,还要琢磨着怎么拿到人家的血汗钱。
见过重男轻女偏心儿子的,没见过都是儿子还要偏儿子的。都把人孩子拖累死了,这还不够啊?
这是没见过这样的爹娘兄弟。
“你一个媳妇!伺候公婆是应该的!”那周大娘骂道,“死了个娃子,你不会再生啊!不下蛋的”
“娘。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舟贩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他扛着钉耙,手脚上都还有着泥。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匆忙赶回来。
舟贩冷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到妻女身边:“是我要分家的,与我媳妇儿没关系。我想分家的原因是爹娘不慈,害死我一个孩儿,又还得我媳妇儿流掉过一个孩子。更重要的是,我这腿,诸位乡亲都是知道的,先前是好好的。回家一趟,被我大哥家的孩子推下山,断了。要不是有猫老爷和老虎老爷的帮助,许是当时就死在山里了。”
“所以我一定要分家。为了这条命,我都得分家。”
“我要去衙门告你,你不孝!”周大娘指着舟贩,“父母在就要分家,让衙门打死你!”
“那就打。”舟贩斩钉截铁地说,“死我一个,保我媳妇儿和闺女儿的命,也值了。”
“什么死不死的。”顾长安道,“衙门当然是要去的。”他走上前两步,从大敞的门中看着舟贩家乱糟糟的小院。
衣物被人乱扔着,用来育苗的盆不少都被砸碎了,辛苦育出来的红薯苗在地上倒做一堆。
“白昼抢夺财物者,仗一百、徒三年。伤人者、斩。”顾长安缓缓说道,“这里面的苗,是官府托给周仲的,你们强盗仓库钱粮,虽未得财,但也要仗六十。”
“这是哪家的规矩!你个小毛蛋子胡编乱造!”
“是《大明律》啊。”顾长安笑着看向人群之中,“马知府,你说是也不是?”
马仪心中打颤。
他来的一路都听说这边发生的事,也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事就会呈上陛下的案头。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无知无畏啊!
“《大明律》中是这样规定的。”马仪道。
顾长安又道:“该不该抓?”
马仪一扬手:“押回去!”
衙役一拥而上,熟练的将嘴一堵,将人一扣:“走!”
第107章 【一更】难道虎虎不值得一根糖葫芦吗?
府衙里落针可闻。
顾长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边的白七爷则是端着茶碗在慢悠悠的转茶碗。
两人都不说话,马仪看着心中也有些打鼓。
依照他的意思,这家庭纠纷既然闹到了公堂之上, 那两边都是要受罚的。
若是依照大明律……
子杀父得凌迟, 父杀子……可就要罪减二等了。更别说那舟贩家中的孩儿,是因病死。掰扯起来罪责就更少了。
但他若要依大明律判, 就怕眼前这两位不够满意。
马仪斟酌着开口:“顾郎君, 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马知府以为呢?”顾长安抬眼看他,一张脸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任何想法。
马仪沉吟着道:“其实以我的意思,你大可不必插手进来。你要用舟贩,想替他解决麻烦。但这是那舟贩的家事。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爹娘兄弟。顾郎君年纪尚幼, 许是不太懂这人世感情恩怨。但……血缘亲眷, 哪有那么容易断了。”
顾长安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倒是白七将茶碗一放,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断不了就不用了。种个地而已, 哪里找不到人。”
他说的倒也是大实话。
虽然这红薯没人种过, 但自从顾长安说这红薯和那山药、芋头甚至于半夏都属于块茎植物, 能摸索着用相同的方法种植后,都有好几个消息灵通的药堂找上马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