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池大夫……我辜负了你。”郑彦平道。
“你辜负的不是我,我只是个大夫,我只管治病救人,你犯的错误不归我管。”池敬遥道:“派你们来协助我的人是杨将军,你辜负的是他。”
郑彦平闻言一怔,似是骤然想通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开口道:“池大夫,我不想死,你能不能救救我?”
“我会救你的,但是你也得自己争气才行。”池敬遥递给他一粒药丸,而后故作可惜地道:“不过你若是能活下去,出去后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挨军棍,这个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郑彦平接过那粒药丸,道:“多谢池大夫,你今日的教训郑某铭记在心。”
“啧。”池敬遥略一挑眉,道:“你若是能挨过这一关,回头你挨军棍的时候,我再给你治伤。”
他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揶揄,郑彦平闻言不由失笑。
池敬遥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便见裴野正立在廊下候着。
“真的不生气了?”裴野问道。
“真没生气。”池敬遥道:“虽然他做的不对,但是也不难理解不是吗?”
裴野闻言转头看向他,便闻池敬遥又道:“二哥,你要是只有一颗药,你会给我吗?”
裴野闻言心头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了握,他不敢告诉对方,他此前得知郑彦平将药给了别人时,心中便闪过了这个念头。
大概也正是因为设身处地的想过,所以他并没有过分地责备郑彦平。
这世上做对的事情很容易,可不是人人都能永远将事情做对。
就像昨晚那个梦,他根本控制不了。
明知不可为,可在梦中那个小木屋里,他还是没有推开梦中的少年……
“二哥……”池敬遥见他不回答,便开口道:“我很久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带着祁州营灭了陈国大军,成了守护大渝的英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如果有危险了,大渝就会不好,大渝不好了,我和娘亲爹爹大哥大嫂还有裴宁,就都不好了。”
池敬遥没将这话说透,裴野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一刻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若是给他选,他只想守着对方,哪怕只是以兄长的身份,他也觉得很满足。
但很多事情在数年前就已经注定了,他注定要走上战场,做他的将军。
就像池敬遥说的一般,只有大渝好了,他在意的人才会好。
“其实想想我挺感谢郑彦平的,若非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很多问题我只怕一时半会儿都想不清楚。”池敬遥道:“二哥,昨天你说的对,我是个大夫,心中不该有太多的杂念。即便没有药丸,我也可以治病救人,我不该将希望放到那些药丸上,而是应该放到我自己身上。”
所以方才他才会告诉郑彦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先保护好自己。
只有他安然无恙,他才能继续做他的大夫……
“当年师父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个大夫,只不过是我恰好遇到了他,恰好有那些药丸,恰好又遇到了需要救治的人。”池敬遥道:“如今,我想我应该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裴野静静看着他,问道:“是什么?”
“是一种本能。”池敬遥道:“其实根本不需要原因,也没有原因。”
程大夫当年给了他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要他想通了,任何答案都是对的。
只是他从前没有这份笃定,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想找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但是今日,他突然就想通了。
当年程大夫不让他来边城,是因为了解他那决定本就很冲动。
当年的池敬遥只是觉得来这里可以多赚一些行医指数,顺便还能保护裴野。
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池敬遥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早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是时至今日他才发觉自己的改变。
若是从前,他面对即将耗尽的积分,第一反应肯定是心疼他的积分。可昨日那种情形,他所有的担心和崩溃,都来源于积分耗尽所面临的困境,他怕自己救不了更多的人,怕时疫会失控,怕自己会连累那一百个士兵……
“二哥,你说我师父若是见到现在的我,他会替我高兴吗?”池敬遥朝裴野问道。
裴野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年,半晌后才开口道:“程大夫会心疼你……更会以你为傲。”
池敬遥闻言眼底顿时染上了几分笑意,他将一枚【抗瘟丸】塞到裴野手里,示意对方吃了,而后伴随着脑海中响起的机械音,转身走入了另一间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