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酒确实是个只顾着自己、从不考虑大局的人;只是今日看起来,文冰酒还是个聪明人。
他将棋子“啪嗒”一下按在了棋盘上。
侍官想起刚才文和阗跪着滚出去的模样,不由得也带了些厌恶:“难怪。”
他们都是西北军营出身,最看不起文和阗这种谄媚之徒。
秦非恕垂眸看了眼被杀得一败涂地的棋盘,不知道为何忽然笑了一声。
其实这位献玉侯还传达了一点,秦非恕也看出来了。
那就是文和阗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人,而比单纯的愚蠢更可怕的是带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贿赂皇帝贴身的侍官……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相比之下,献玉侯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观棋如观人。
献玉侯的棋风又狠又稳,犀利精准,完全不像之前文冰酒给人的印象。
秦非恕又想起看着陆迦时自己心口那股微微的刺痛,略有疑惑地摸了摸胸口。
“长平,你有看着别人心口疼的时候吗?”
侍官一怔,下意识道:“属下参军之前,和夫人告别的时候,心疼得要命。”
秦非恕略微蹙眉。
夫人……听起来似乎不是一回事。
“你夫人呢?”
“已经叫人接进京了,还没到。”
“许你几日假,安顿好家眷。”
侍官意外又惊喜地睁大眼睛:“多谢陛下恩典!”
秦非恕挥挥手让他先下去,自己重新盯着棋局,拧眉思索起来。
第004章 新旧皇帝对对碰(四)
陆迦出去没走几步,就被后来追出来的文和阗一把拉住:“文冰酒!”
陆迦转过头,厌恶地一把甩开文和阗:“做什么?”
一身恶毒的臭气还要碰他,回去又得重新沐浴。
文和阗不复在秦非恕面前表现出的兄友弟恭,反而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迦穿到这个世界听到最多的问题便是“你到底想干什么”,面无表情地回答:“关你何事?”
文和阗呆了一下,没想到陆迦竟然敢这么回答,旋即更加恼怒:“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
“别装傻!你知不知道陛下现在视我们文氏如眼中钉?刚才陛下的脸色有多难看你没注意?”文和阗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岫烟嫁给陛下,凭岫烟的美貌,劝说陛下回心转意不是再容易不过?我们文氏一族的生死存亡就看这一次,你可别犯蠢!否则陛下哪一日动了杀心,你第一个死!”
陆迦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和阗,伸手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朵粉白的桃花,慢条斯理地一下下撕掉花瓣。
文和阗见陆迦没有说话,以为陆迦听进去了,口气稍缓:“你现在和我回去,就说是咱们兄弟闹着玩的东西搞错了,岫烟一定会安安稳稳地嫁入后宫——你也别听岫烟哭一哭就心软,她一个女人懂什么?你要是学她不懂事,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陆迦冷笑了一声:“谁跟你是兄弟?你想讨好秦非恕自个儿去爬他的床不就行了?”
文和阗怔了一下,旋即大怒:“你说什么?”
“将江山拱手让人的废物,还要靠你口中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保命?”陆迦讽刺道,“太子殿下跪在大周军前献上洛都地图的时候,就想好要把妹妹送进敌人后宫换取荣华富贵?”
文和阗脸色陡然涨红,愤怒地想骂,顾及他们的位置,还是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送岫烟进宫,你也答应了的!现在怎么,想反悔?”
“对啊,我反悔了。”陆迦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来管我?”
“荒谬!”文和阗怒骂,“反了你了!你这个目无尊长的贱种,信不信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一紧,随后脚下陡然悬空!
文和阗无法呼吸,徒劳地抓着陆迦的胳膊,瞪着怨恨的眼神,随后惊恐地发现,这个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弟弟,竟然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那双墨色的双眸中,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暗黑色的火焰在跳动。
陆迦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依然冰冷:“文和阗,论尊卑,你放弃了太子之位、我做过皇帝;你现在身无爵位,而我是侯爷,谁是尊,谁是卑?若秦非恕真的想杀文氏人泄愤,会选择杀谁?”
文和阗眼珠凸起,口中“嗬嗬”说不出话。
“我想做什么不用你来教,你要是不想死,就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