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虫族]_作者:一蝉新(75)

  楚安知道,战场是残酷而危险的,许多士兵在战后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应激问题,哪怕宁白是身经百战的少将、军神,恐怕他也不会对那些鲜血与烈火无动于衷。

  他这一次出征,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带着极少的兵力,顶着议会的阻挠奔赴前线,穿梭在炮火之中,九死一生,最终却还是没救下他想要解救的同事,而又牺牲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好朋友。

  哪怕宁白不说,楚安也能感受到他压抑的心情,

  资料里都说,对雌虫而言,和伴侣做精神力治疗的时候是最放松、最温情,最适合缓解压力的时候。

  楚安希望,宁白能信任自己,把心中那些苦涩都说给自己听。

  “雄主……”宁白的眼眸里忽然蒙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楚安立刻抱住他,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宁白脑后柔软的发丝。

  “我什么都能跟您说吗?”他轻声问楚安。

  楚安把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坚定地告诉他:“嗯,什么都可以。”

  “我……”宁白张张嘴,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埋在楚安的肩膀上,沉默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了曲暝的牺牲。

  略过那些被尘封在军部机要档案室的陈年往事,宁白说:“……曲暝是我的好兄弟、好战友,我没能保护他,我对不起他。”

  “但他是为了祖国而牺牲的,”楚安抚摸着宁白的后背,“我们都会永远记住他的功勋。”

  “还有,还有其他事……我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宁白的声音埋在楚安的肩膀。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告诉楚安很多事情,他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他想让楚安懂他,他必须说些什么。

  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真正能告诉楚安的事情,太少了。

  “我去K12星球的矿场找了我雌父的尸体,但是没有找到。”

  楚安很意外:“你的雌父?”

  “他以前在那里做劳工,死了,被掩埋在坍塌的矿道里,尸骨无存。”

  ……

  ……

  这一晚,宁白向楚安讲述了自己的童年。

  他的雌父和雄父都是出身贫民窟的D级虫族。

  雄父和宁白一样是精神力极敏型体质,而且敏感程度比宁白还要深得多,在医学上,被判定为一种罕见的精神力病症。

  宁白说这种病一直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好在当时皇家科学院有一个针对精神力极敏类疾病的研究项目,参加之后可以免费得到一些实验药品,他的雄父就靠那些药物延续生命。

  “但科学院要求定期去做跟踪检查,对我家来说,路费也很昂贵,雌父只好努力赚钱。

  那时候K12星球经常来虫星的贫民窟招募矿工,他们有一种特制的笼车,就是在飞船上安装一格一格的小笼子,每只笼子里住着一只雌虫。雌虫上了笼车之后,白天被运到矿场干活,晚上就被锁回笼子里休息,日复一日,没有自由,靠苦力赚些微薄的薪水。”

  宁白说,他不想让雌父去笼车受苦,偷偷找了一个地下斗兽场的工作赚钱。

  地下斗兽场在一个大笼子里,他在里面和异兽角斗拼命,供观众赌//博和取乐。因为长得漂亮,身手也好,老板给他开的薪水很高。

  “我以为自己能赚很多很多钱,我把赚来的星币都拿回家,每天都给雌父写信,让他离开笼车,快点回来。我以为自己进了笼子,就能把雌父从笼子里换出来,”宁白停顿了一下,“但是有一天,老板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宁白抱住了楚安的肩膀。

  楚安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哪怕宁白如今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少将,想起当初的事情,他仍然发自内心地觉得痛苦。

  “他为什么不要你了……”楚安轻声问。

  “学校里有个有钱的同学,说是喜欢我头发的颜色,想用来装饰家里的玩偶,我就把头发留长,全部剃下来卖给了他……然后,角斗场的老板嫌我样子丑,就不要我了。”

  “我没有赚到很多很多钱。后来,我的雄父死在皇家研究所的病床上,我的雌父死在矿场,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卧室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宁白手腕上银质的手环忽然噼里啪啦释放出电流,楚安用力抱着他,却还是无法遏制宁白情绪波动。

  “雄主,没关系,不疼。”精神力波动濒于极限的宁白声音却还保持着稳定,他轻声对楚安道歉,“对不起,让您听这些无聊的故事,坏了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