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他为何这样_作者:杏斛(269)

  两种血脉彼此吞噬,互相融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死亡已是最好的结局。

  十二重内,以萧翊为中心,可怖的魔气冲天而起,却被四周阵法牢牢封住,死死压制在这一方小天地间。

  他的情况极为特殊,体内两种血脉的力量像是达成了某种平衡,在这段时间以来极其缓慢地互相融合着。

  他既是魔族,也是人族。

  这也是他始终都被关押在十二重的原因。

  ——落河剑宗找不到可以保下他的理由。

  “原来这就是事与愿违……咳咳……”

  萧翊轻笑着开口,话未说完却被低低的咳嗽打断,嘴角不断溢出猩红的血迹。

  但他的双手却被锁链死死扣住,高高吊起在两侧,只能任由那血色于脸颊边蜿蜒而下,落入领口。

  他的一身长袍前襟早就被鲜血染红。

  萧翊不再开口,失神地望着脚下被夕阳染红的泥泞土地,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

  自他被囚入十二重,已过去整整十天。

  与魔族有染,关入隐峰十二重面壁思过。

  落河剑宗对外宣称的这个罪名与处置,并没有让修真界满意。

  因为修真界给他定下的罪名,是居心叵测,潜藏在落河剑宗,意图颠覆沧澜修真界的魔族奸细。

  萧翊知道,定然是自己在大俪城时被人看到了血脉争锋时的模样。

  而他此时此刻,也确实拥有与魔族一般无二的魔纹。

  辩无可辩。

  而他也知道,落河剑宗避重就轻的处置,以及言辞含糊的解释,毫无疑问已经激起了修真界的愤怒。

  这般姿态毫无疑问只代表着一个意思。

  落河剑宗亦无法担保萧翊无罪。

  所以萧翊确实是魔族。

  他有罪。

  他虽然被关押在这里,但却自有渠道得知外界的消息。

  因此萧翊知道如今落河剑宗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东璜王朝在第一时间与他撇清干系,下达了绝杀令。

  中洲王朝亦发下通缉,且极力要求落河剑宗当众处死自己。

  南岛灵族将自己认定为破坏天空城,重伤少祭祀的凶手,亦发出通缉。

  一切却如宗隐曾经所说。

  他于人族,已无立足之地。

  他知道宗门站在自己一边,将自己囚于此地,相比惩罚,更是一种保护。

  但落河剑宗保不下他。

  他也不能心安理得任由落河剑宗再这样护住自己。

  萧翊此时只是庆幸,幸好师兄入了秘境,此时此刻并不在这里。

  在师兄离开秘境前,他会解决好这一切。

  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被束缚在重重锁链与禁制下的白衣剑修忽而挣扎着抬首,看向虚空某一处,微微笑起来。

  他说:“萧翊自请,脱离宗门。”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流云巅,师兄,乃至落河剑宗,都将被泼上洗不净的脏水。

  只有当他不再是落河剑宗流云巅的小师叔时,才能破了此局。

  离开宗门后,是生是死——

  皆由己定。

  —

  三日后。

  千里流云间,流云巅依旧春意融融。

  只是如今偌大山峰上,却只有一个年轻的身影在练剑。

  起手慢上三分,旋身递出剑尖,收剑时右脚微摆弧度,手腕下沉,刚好收剑。

  还是那套落河剑法。

  三遍落河剑法之后,萧翊停下,然后转过身,去往那颗琼树下。

  他熟门熟路地挖出一坛琼酒,学着师兄仰头喝下一大口,片刻后呛咳着放下酒坛,皱了皱眉。

  他还是不习惯喝酒。

  只是这最后一坛酒,却是一定要喝的。

  萧翊已经换下了一身落河剑宗的道服,此时穿着他每次下山时都会穿的那件黑色长袍,宽大的袖摆迎风飘荡,是他偷偷对着师兄模仿了很久才学会的样子。

  九逍剑仍在心湖内温养,不行剑却悬在他身旁颤鸣不止,像是不舍,又像是兴奋。

  萧翊笑了笑,说道:“去吧,还有时间。”

  于是不行剑倏尔便远去百里之外,先去那后山撩拨了一番猴子,惹来一阵嗷嗷叫喊,又去琼道两侧绕着灵犀彩蝶好一顿追逐打闹,冲那白鹿摇了摇剑柄算作离别。

  最后,不行剑绕至半山腰竹楼处,在那柱子上狠狠刺上一笔。

  整整齐齐的刻痕印在那柱子上,代表着萧翊在流云巅度过的每一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