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年之前,便是如今的东璜女帝萧珞在少时凝结而出王印,于之后顺理成章继位。
今夜在河东, 东璜千年来的第一枚王印——
就此现世。
议事厅内众人顿时齐齐向萧崇琰望来,目光中是止不住的震撼惊讶神色。
王印现世,是东璜大事。
这意味着若无意外,眼前的少年将成为东璜王朝未来的主宰。
萧崇琰垂下视线, 目光落在那朵金色琼花,心底也有些讶异。
两世以来,他亦是第一次凝结出自己的王印。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 意味着萧崇琰此番转世重生,已与上一世再不相同。
“见过崇亲王。”
贵无、清流两派领袖顿时起身, 纷纷躬身行礼,守一派的年老领袖只是四平八稳安然坐着,朝萧崇琰微笑颔首, 老人身后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行礼,神色怔然。
这就是那个一剑而出三千里, 自九天而下的东璜崇亲王萧崇琰?
那个传闻自小便在海外西境剑宗潜修,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剑意圆满, 却始终没有本命剑的剑主?
先前萧崇琰出剑,整个河东都被那一剑照亮,那道剑光自九天一掠而过三千里,剑意锋锐一往无前,何其凛然高绝,令人望而生畏。
但在场诸人却都清楚看到,那把剑斩出如此惊天一剑的九逍剑,最终却是落回了顾璟琴中。
年轻僧人又看了看萧崇琰,佛光萦绕眸间,于刹那间瞥见那方心湖天地。
九分神魂破碎不堪,半副剑骨摇摇欲坠,金银双龙嬉戏九天,还有那汪山巅心湖外——
“——嗡!”
一道剑光自山巅心湖处蓦地亮起,将那散溢的点点浩然佛光劈为粉碎。
年轻僧人轻吸一口气,回过神来,随即愕然望向那个轮椅中的白衣少年,心头霎时巨震,接连浮起两个惊骇欲绝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
这为什么不可能?
而萧重琰亦在同时抬首,准确无误对上那道震惊万分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萧重琰面色平静,微微颔首,而年轻僧人轻叹口气,再施一礼。
两人之间的这番互动并未引起任何关注。
因为议事厅内众人,早已在萧重琰第一次出声时,眼中便只剩下那个白衣带病的少年。
先前那一剑三千里的绝世风姿,在场诸人皆为见证。
沧澜大陆以追随强者为荣,河东三大派虽以读书人居多,却也深受此影响,而河东读书人,素来以风流爱美闻名于世。
因此心高气傲如页安,初见萧崇琰时却能心平气和俯首低头,此后更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全然一副驯服模样——其中女帝的命令固然不可违抗,但萧崇琰那副秋月无边的好相貌,恐怕才是真正令他心甘情愿的原因所在。
为美人折腰,可谓大风流也。
如今满屋皆为河东的年轻读书人,以风流自诩的未来河东名士,可想而知此时此刻,他们自然心无旁骛,满心满眼只有这位剑术冠绝天下,美貌亦冠绝天下的崇亲王了。
河东读书人做学问时,将学问之境界分为三重,而如今他们看萧崇琰这位年幼的贵主,其仰慕尊崇,亦分三重。
剑术高绝,令人憧憬向往,真心拜服;剑术高且人极美,便令人钦慕欢喜无限;而美人病弱,则更添几分别样风华,教人惊艳只余,更是心疼,恨不能追随左右,日日小心侍奉,只为让美人得展笑颜,再无一丝愁绪,投来赞赏目光。
——瞧他们这点出息。
页安轻飘飘扫视四周,心底很是不屑,心想你们哪里知道这位小祖宗究竟有多难伺候——我家殿下还非要和那个海外来的恶人医修凑在一块儿,简直难搞一万倍。
他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得极为得意洋洋,快走几步上前,来到萧崇琰身前恭敬行礼。
“页安见过殿下。”
在外人面前,页安礼数极为周全,其余人只是躬身,他却是单膝跪地,执家臣礼,规规矩矩俯身下拜,礼毕起身,控制不住横了顾璟一眼。
竟然让殿下虚弱至此,你这个伴行者是怎么回事,星河殿的殿主就是这般庸医?
顾璟根本懒得理他。
页安不以为意,单手展开折扇,轻摇片刻,脸上又露出熟悉的嚣张神色,斜眼瞥向一旁脸色有些奇怪的陈前水,挑着眉毛得意洋洋,仿佛在说我有殿下做靠山,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陈前水:“……”
陈前水不想说话,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这个阴阳怪气的读书人何其可恶,原来从头到尾都在演他。而他竟然还为了这个混蛋顶撞自家先生,直到现在五脏六腑还在因为先生的惩戒而隐隐作痛,真是气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