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陆夫人往陈妈妈打开的盒子里看去,里头有两支人参,只手指粗细,颜色也有点发陈,然后有一包燕盏,碎的有点厉害,另外比较占地方的是一大包银耳,倒是朵大雪白,品相甚佳。
陆夫人涵养好,只看了一眼,笑了笑:“看来福建的银耳倒是极好的。”
她是富贵惯了的人,不大在乎这些,也懒得计较,尤其是二房,她也不至于靠他们家吃饭,吩咐陈妈妈:“母亲前儿给我送了不少这些东西来,这会儿我这里也用不着这些,你拿去给老太太罢。”
这话陈妈妈倒是愿意,应了一声,捧着盒子就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又换了主意,打开盒子把那一大包银耳拣出来,打发了一个丫鬟:“把这个送去给大奶奶去。”
然后才对陆夫人笑道:“夫人这些日子,大奶奶忙的什么似的,前儿还熬了一夜呢,也该滋补滋补。”
她是知道陆夫人无所谓的,所以才敢做这个主,陆夫人果然就笑了笑,确实无所谓。
她也不指望拿这个在老太太跟前给二房上眼药,更不指望在府里造舆论,不管二房如何出息,英国公继位已经七年,是稳如磐石的,而自己这个英国公夫人的一品诰命那也是朝廷钦封的,二房就是做到了总督、尚书呢,那也动摇不了自己一家子。
至于老太太那里,陆夫人更不担心了,虽说周二老爷出息,老太太定然喜欢,可周二老爷要出息,自然就不贪,就算不说两袖清风,那也肯定攒不下钱财来,且周二老爷这么多年的升迁,也不是完全不拿银子打点的,单是走礼来往之类,就够费银子了。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给了他多少银子,陆夫人不知道,但老爷子过世的时候还单分了一笔银子给周二老爷,陆夫人是知道的。
自然也就明白,周二老爷可没有英国公宽裕呢。那位二太太是个什么情形,陆夫人哪里又心中没数呢?她是没把这二房当个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一家兄弟罢了,自然不会殚精竭虑的防着他们家。
反是郭太夫人得了东西,拿着看了看说:“前儿我依稀听说老二媳妇是预备回京来?”
董大娘忙笑道:“就是前儿那事了,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二太太娘家嫂子找了人修葺里头三间屋子,听说是姑奶奶要回家住些日子。我琢磨着,她们家几位姑奶奶,就咱们家这位能回娘家住些日子了,别的姑奶奶看着都不像啊。”
郭太夫人点点头:“我琢磨着也是,倒是咱们家,反是一点儿信儿也没有。”
董大娘知道郭太夫人的心思,忙笑劝道:“或许二太太是有娘家什么事儿,才回去的呢?”
郭太夫人说:“你在我跟前也别打马虎眼了,她家里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没有光回娘家的不是?她也不过是仗着她男人出息了,抖起来,也不把谁放在眼里了。”
周二老爷与这个家是个什么样子,郭太夫人当然是清楚的,而二太太与自己男人同气连声,那也是很正常的事,二太太不把这个婆家放在眼里,郭太夫人也就不意外了。
可这一回,这位二太太也太做的过了点儿,回京城来,却不回婆家,这未免太打婆家的脸了。
郭太夫人敛了眼眉,淡淡的说了一句:“面儿上总该做一做才是。”
董大娘心中一凛,知道这位向来平和的郭太夫人有点儿动怒了。
董大娘这辈子都伺候这位太夫人,从她还是郭家的大小姐起,那个时候,郭家显赫,郭大小姐在京城也是数得出名号的贵女,自然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当然姑娘家要娴静,名声要紧,也显不出十分厉害来。
后来嫁到了周家,再是大小姐,那也是媳妇、儿媳妇、孙媳妇、重孙媳妇,上头层层的婆婆,多少得压着性子做人。
再后来,郭家骤逢大变,她顾着娘家,又散光了钱财,自然就跟别人家的老封君不一样,没得给儿孙的东西,反倒总靠儿孙孝敬,她自己也觉得不好要求太多。
只要明面儿上过得去,有孝敬的心,那也就罢了。
这一点,家里的几个儿媳妇都是不错的,陆夫人娇气点儿,但肯出银子,肯哄老太太喜欢,三夫人四夫人手里紧些,但孝敬是有的,儿媳妇的规矩是有的,就是娶了唐宝云这个孙媳妇,那也跟着陆夫人学,知道哄老太太,是以郭太夫人也不挑剔许多,一家子算得和和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