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样没什么锋芒的姑娘,嫁到夫家这才两三年,竟然不仅是站稳了脚跟,还十分的有体面,这手本事,那可实在难得。
当然,王氏也有点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其实还不用她打听,她随着唐宝云走了几处,留心观察唐宝云的行事,见她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致,人家种什么她都问一问,王氏也是个聪明人,随口就套起话来。
各处人等性情不一,有闷闷的不大说话的,有扭扭捏捏看着贵人不敢说话的,当然也有性子爽利,又会得奉承的,很快王氏就大约明白了一点。
那管着一片杏树的闵婆子就是个爽利的会说话的,张嘴就道:“大奶奶那简直就是菩萨托生的,再没有比大奶奶这样慈悲好心肠的了,要说主子们,那自然都是好的,不过一辈子富贵惯了,自然不知道咱们底下人日子是怎么过的,月例银子每月发着,家生子儿也罢了,一家子都是在府里的,自然日子过得下去,咱们家就我这老婆子好容易托了人,进来做点子粗活,平日里各人在外头打些零天儿,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不是一家子都指着这五百钱月例银子过日子么!”
王氏微微笑着,附和道:“底下人辛苦,我也是知道的。”
“可不敢说辛苦。”闵婆子道:“何况还有大奶奶的恩典呢?自旧年头里,允咱们各处有力气的,会得侍弄的,各人包一处地方,出息缴一点儿,余下的多少都是自己的,我们一家子真是没有一日不念着大奶奶的好儿,旧年是头一年,我就得了三两银子,今年开春,又是不同,好生侍弄一年,定然比去年更强些,阿弥陀佛,这可不全因着大奶奶这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吗?”
王氏听这满口子赞唐宝云的话,有点诧异的看了唐宝云一眼,她已经听明白了唐宝云这园子的改革,也迅速明白了众人为什么这样敬重唐宝云。
对下人的管理,向来是不容易的,收服底下人,对一个新媳妇来说,都是一个挑战,通常都是拿到管家权,一年一年的过下来,慢慢的掌握那些人,像唐宝云这样没有管家,却得底下人这样拥戴的,实在是个异数。
而她这个招数,实施起来真是一点儿也不难,甚至还能给公中节约些支出,这对于王氏来说,简直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她是个新媳妇,如今分了家,有自己的宅子,又是自己管事,可底下人却是从王府分出来的,各种人家,各种势力都有,十分的复杂,而且如今唐明哲不再是背靠王府大树过日子,王府分了产业给他,自然要自己开销,跟以往是不同了,王氏便是想要省钱过日子,一则怕唐明哲过惯了富贵日子会不自在,二则也是架子端惯了,放下来会惹人嘲笑。
不过唐宝云这一招,对她来说,就太好了!
省了钱,还能收服下人,王氏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个好处儿,只要有银子激励着,还怕人心不向着这边吗。
王氏得了这个想法,就越发有兴致了,挽着唐宝云,各处都要看一看,走了好几处,白露终于忍不住道:“走了这半日了,舅奶奶不歇一歇么?我去倒两杯茶过来。”
王氏这才有点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心急,唐宝云这是有了身孕的,忙笑道:“我原是瞧着这园子与众不同,格外有趣些,忍不住各处都想看看,就忘了姐姐不好劳动,该打该打,姐姐快坐一坐罢。”
唐宝云陪着她走了几处,见她问来问去的,心中多少有了点儿数,便笑道:“瞧弟妹这样有兴趣,其实你们家现在那宅子,后头园子虽不如这边大,但也什么都有,不如也分派下去,倒也不为什么东西,只是下人有想头,侍弄花木精心些,看着也就更好些不是?且如今又是弟妹自个儿当家做主,越发好行事。”
这话可说到王氏心坎上了,而且这理由冠冕堂皇,说出来也十分中听,不由就笑道:“合了我的主意了,还是姐姐有智谋,正好向姐姐请教呢。”
唐宝云轻笑:“请教说不上,倒是我们家实行了一年了,倒也知道,有些法子使得有些使不得,弟妹若是要照着这法子做,回头我跟夫人说一声儿,打发我们家一个懂事明白,知道分派的管事娘子去你那边照管一阵子,分派好了,弟妹就不用操心了。”
“这就是姐姐疼我们了。”王氏连忙笑道,她是没想到唐宝云肯帮到这个地步,不由的道:“不瞒姐姐说,我们刚分家出来,我又没当过家管过事,实在还不懂呢,就是知道有这巧宗儿,要怎么入手我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