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堂当然不知道唐宝云心里是这样想的,他只是见唐宝云抿着嘴,居然不知不觉间露出一丝儿倔强来,心中微微疑惑,只是并没有深究,反道:“快带出去,在这屋里闹起来,越发叫人笑话了,底下人还不知道怎么取笑你大奶奶不会辖制下人,闹的一个屋里沸反盈天呢!”
香兰听了这话,又见周玉堂皱着眉,知道他是真恼了,香兰是家生子儿,比不得梅雪不知高低,大爷素来威重,只在大奶奶跟前收敛着些,是给大奶奶面子,梅雪就敢不管不顾的撞上去,连忙拉梅雪道:“快别叫了,还不给大奶奶和大爷磕头?这是大奶奶给你体面,换了人,早打发出去了!真要惹的大奶奶和大爷恼了,打发了你才好吗?”
梅雪见周玉堂和唐宝云都一脸冷淡,知道无可挽回,只得哭着磕了头,随着香兰出去了。
唐宝云眼见得她出去了,才问周玉堂:“你这突然就发作起来,倒吓我一跳。”
周玉堂这才收敛了那神情,道:“这丫头早该处置了,你就是心软面软。”
“咦?”唐宝云奇怪了,难道周玉堂也察觉了?
“咦什么?”周玉堂啼笑皆非,捏捏她的下巴:“你以为男人就喜欢被人惦记着?”
“难道不是?”唐宝云有点儿忘乎所以:“女人也是啊,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什么?”周玉堂说:“你……难道……”
唐宝云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猜想罢了,有人惦记着,自然是因为你有好处别人才惦记不是?终究是对你的肯定啊,不过……”
说到这里,她也突然明白了:“也不全是。”
或许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有好处,才被人惦记,而是你的身份,这一点其实不该忘记,这在这个地方其实是极其明显的。
周玉堂觉得她颇为语无伦次,也不跟她深究,只是道:“我既答应了你,就再不纳别人,你放心。”
唐宝云一怔,觉得这句话来的格外的猝不及防,格外的让她毫无防备的心中就仿佛打翻了蜜糖罐子似的。
原来,这件事是这样的简单,周玉堂只是简单的因为答应了她而已。
可是这样的简单,却比任何复杂都更甜蜜。
唐宝云笑:“嗯,我当然放心。”
可惜她如花笑靥周玉堂完全视而不见,就当没听见,捡起那本书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简直老夫老妻的格局。
好吧,这更叫人放心了。
她这个时候,是听不到后院里的哭声的,梅雪被周玉堂发作,挨了嬷嬷的罚,被打了手板子,这对于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丫头来说,最大的痛苦是丢脸,嬷嬷们和大丫头们通常都是罚人打人的那一个,极少有被罚被打的,梅雪挨了手板子,丢了脸,还被周玉堂这样的处置断了念想,回到自己房里,就止不住的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梅雪这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也就没人上赶着去触她的霉头,看她的笑话,只偏秋燕刚从二房那边她干姐姐处回来,并没有看到这件事,最近她与梅雪走的很近,时时用些小东西并吃食奉承奉承,这会儿照例是提着一包绿豆糕,又过来说话了。
她的差使做的好,说辞一套一套,哄的梅雪越发心大,想方设法的接近周玉堂以期飞上枝头,周二夫人很喜欢,今天亲自赏了她十两银子。
二夫人真是太大方了!
秋燕欢喜的想,至于二夫人为什么要示意自己暗中怂恿秋燕去想方设法做周玉堂的姨娘,她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这会儿秋燕喜滋滋的拎着点心进了梅雪的房间:“姐姐在屋里呢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梅雪伏在床上,还在抽泣,不由讶异道:“梅雪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自在么?”
梅雪确实不自在,自然懒得理她。
秋燕道:“梅雪姐姐有什么不喜欢的事,说与我,我虽不懂事,也与姐姐排解排解。”
梅雪只是不理,看到秋燕就想起秋燕曾经在她跟前说多羡慕那些通房大丫头,生个一儿半女,就能做姨娘,一辈子都无忧了,还有,秋燕说整个院子,就她模样最好,今后若是嫁给个小子,一辈子有什么趣儿呢。
梅雪听了就动心了,当然,其实是她自己早就动了心,叫人一说,就更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