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儿齐整?”梅雪笑道:“我先前在垂花门那边就看见了,因老太太、夫人、二夫人都在跟前,姑娘们也在,我倒不好上前请安的,我一露脸儿,反叫大奶奶难做不是?就远远的瞧了一眼,那位穿银红袄儿,浅蓝裙子的姑娘,个子比另外两个姑娘矮一点儿,脸上有笑涡的,就是瑛表姑娘是不是?”
“可不就是她么。”白露道:“要说咱们心里也知道,这些姑娘来,是为着什么,也不难猜,无非就是要寻个前程,这也是常有的事儿,谁家没几位这样的表姑娘呢?可人家寻前程,都是往外头寻,偏她不一样,一来就看上国公爷了!”
梅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又忙忍住,提起桌子上的白瓷粉彩梅花春草纹的茶壶给白露添了茶,笑道:“她眼光倒是不错。”
白露瞪她一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偏她心不小,也会打听,单挑夫人不在家,国公爷在屋里的时候过去请安,也不知道怎么三说五说的,就夸起绣活来,人家还要给国公爷绣扇袋呢!”
“那也是她的本事,换了人,说不定也做不了呢。”梅雪笑道,白露听了这话,才突然觉得失言,就不该在梅雪跟前这样说,当初梅雪想要吃窝边草,那可是没成的。
白露一悔,连忙出言掩饰:“倒是另外两位表姑娘安静些。”
可这会儿梅雪却对另外两位表姑娘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就又转回来问这位瑛表姑娘,问她父亲做着什么官儿,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白露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只得拣自己知道的说了。
梅雪先前问的时候,白露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只到后来出了瑛表姑娘这事儿,白露才回过味儿来,对唐宝云说:“我们说了一会子话,眼见得瑛表姑娘从那边廊里出来了,我还指给梅雪瞧了瞧,我又惦记着大奶奶跟前没人伺候,就跟梅雪说要走了,只我看着,梅雪就是往瑛表姑娘那边去的。”
这些细节在当时看来,确实不算什么极其不平常的事,不过在出了事情之后再想想,就透出些许不寻常了。
白露的意思,唐宝云也听懂了,白露是怀疑梅雪知道了这位表姑娘的志向,又觉得她模样儿好,所以就暗中安排了,让杜二公子见到了这位表姑娘,随即天雷勾动地火,一个爱美人,一个爱富贵,两人一拍即合,成就了好事。
又因为事起仓促,是以事机不密,随便捡了个地方,偏又运气不好,刚好叫气冲冲乱走的周雅丽给撞见了,才闹成这样。
可是……有一点唐宝云不大懂了,梅雪做了杜二公子的姨娘,却还给她介绍女人,她就不妒忌吗?不是说女人天生就有独占欲吗?还有,就算她不妒忌,那她不怕多来一个女人争宠吗?
唐宝云这样的疑问,香兰顿时笑起来:“大奶奶这也想的奇怪,您想想,多少正头奶奶还要把自己跟前的丫鬟开了脸给爷们呢,何况姨娘,姨娘那是手里没人,要是有人,难道还能不讨爷们喜欢?”
唐宝云恍然大悟,梅雪这是为了讨杜二公子的欢心呢!姨娘比起正妻来又差着些了,跟正头夫人不同,她们的立身之本就是男人的欢心,讨了男人的喜欢,早些养下子嗣来,就是一辈子的依靠,就是她们眼中最为便捷和正统的生存之道,所以梅雪这样的举动,在香兰白露等丫鬟眼里,实在是最容易想到和理所当然的了。
香兰接着笑道:“再说了,杜二公子跟前的丫鬟姨娘们,有些是公主赏的,那身份自然不同,或也有侯夫人赏的,或者侯爷给的,就是外头进去的,也都是比梅雪早进去的,谁没有点儿靠山呢?梅雪这样子去的,这会儿看着还好,过些日子,又怎么样呢?倒不如既讨了杜二公子喜欢,又给了瑛表姑娘好处,瑛表姑娘难道不记她的好儿么?回头反便宜些呢!”
这便是各阶层的生存智慧,瑛表姑娘若是做了杜二公子的姨娘,那自然也要和梅雪一样,面对另外一些共同竞争的通房丫鬟和姨娘等,她在这样的境地下,选择和梅雪交好,就会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两个人来源相似,同样孤立无援,所以是会非常容易走到一起去的。
不知道梅雪想没有想到这么多,应该不会吧?很多东西只是一种模仿,很少有人会深究其中的道理,唐宝云突然一笑,哎呀,她怎么不知不觉的就模仿起了周玉堂的思考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