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绷的身体悄悄放松了些,“义父……”
顾眠凉:“嗯。”
“义父。”
“我在。”
少年就不说话了,像是得到了慰藉,脸上隐约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
其实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也不想去挖别人眼珠子,大不了他日后带上面具就是了。
他自始至终在乎的,就只是顾眠凉一个人罢了。
只要这个人不觉得他丑,他就不会在乎旁人的看法。
少年眼中亮起熹微的火苗,他直起腰,将自己的伤处完全呈现在顾眠凉眼皮子底下,然后鼓起勇气倾身向前,去吻他。
顾眠凉却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去熬药。”
语罢,转身离开,干脆而冷淡。
“……”
少年低下头,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摆,骨节都泛了白。
过了会,他沉默不语的捂着脸飞速抬手,将那支开窗子的一节木棍打落。
咔哒一声,窗户整个落下,外头透过来的光就被挡的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红衣少年重新蜷缩在角落里。
外面晨光初起,万物萌生,再没有一丝光落在他身上。
……
顾眠凉关上门后,手腕一转,一颗血红的珠子就出现在他掌心。
“……”
雪白的发丝拂过侧脸,衬的他有些冷漠无情,低垂的眼帘掩住其中的思量。片刻后,顾眠凉轻叹一声,暂且将血珠收了起来。
毕竟养了三百多年,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使强硬的手段。小雀儿现在的身体和情绪都不太稳定,翎羽和寿元的事情,过些日子再说吧。
想起刚才那个被他躲开的吻……
顾眠凉抿了抿唇,走到窗前,莫名想再进去看看。可下一刻,他就看见一只纤瘦的手飞快的将支着窗户的木棍打落。
窗户落下来,发出摇曳的声响,良久才安静下来。
……这是不想见他的意思吗?
顾眠凉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也罢。
让小雀儿自己想明白也好。
白发男子转身去熬药。
他对这只小雀儿,是有亏欠的。
他们中间隔着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拂知缩在角落里一整天都没有动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一缕鬼气悄无声息的绕上了他的尾指。
“孩子,我回来了……”是冥郁的声音。
少年动了动,喉咙又干又哑:“……引路人前辈?”他顿了下,“您沉睡结束了?”
冥郁心疼道:“孩子,我听见了你心中的悲戚,你在呼唤我指引迷津,我就出来了。”
“我……在呼唤你?”少年迟疑道。
“是啊,毕竟这个世上,你唯一可以信赖的,就只是我了,你过得很不好。孩子,你的心在哭泣。”
冥郁说:“我都知道了,就是你想得那样,顾眠凉是因为你毁容,才不肯接受你的吻。”
少年勉强一笑:“义父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等我带上面具,他就看不见了。”
“哎……”冥郁叹息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不爱你呢?”
“你了解他多少?他为什么要带你去上古法阵寻魂?寻的,又是谁的魂?”冥郁压低的声音显得很缥缈,一句一陷阱。
少年不愿多想:“定然是故人。”
“他为什么会在失忆的时候,叫你阿浮,恢复记忆的时候,却如此翻脸无情?明明你们都已经做了亲密的事情,甚至定了妖契不是吗?”
随着冥郁一点点说着,往日的被少年忽略的一些细节渐渐的浮现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冥郁诱惑道:“……你想知道,那间竹屋里有什么吗?我可以帮你。”
“……帮我?”
“对,我帮你支开他,你进去看看。”
“可,义父从来都不让我进去,”少年犹豫,“我怕他生气……”
“你们都已经结契了,怕什么?”冥郁轻声道,“他若是爱你,就不会生气。”
最后一句话彻底的将少年的犹豫击碎,他眼神慢慢坚定,“可那里有禁制的。”
冥郁:“我可以让你进去……”他悄然用鬼气凝了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落在拂知脚边,“孩子,这破禁匕首只能用一次,要珍惜啊。”
语罢,他声音渐渐隐没,又消失了。
远在鬼蜮的溪佑于王座之上,缓缓睁开眼,妖异的花纹在他眼角展开,唇角勾起一抹森郁的笑,“顾眠凉,本王给你拉了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