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点点头,面色沉沉:“我猜,那些人是‘新学’案中的流放犯,或流放犯的家眷。”
在同熙朝,“新学”案犯等同叛国罪人,视乎情节轻重斩首或流放。而这样的人,或他们的家眷,是宗族、亲友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如此一来,这些人消失后,却无人去府衙报案,便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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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之前,三人前去省政堂将这些推测报给谢笙,谢笙对这个思路表示认同。
当那些“奴隶”来源有了明确范围之后,云照、月佼与纪向真要做的,便是以江湖人身份前往流放地,查证这个推测是否属实,以及地方府衙对贩奴之事是否知情、是否有官府与江湖势力勾结贩奴之事。
这一来二去的,就到了午饭的时间。
这半日全在说“洞天门”的事,月佼也没空想别的,这会儿终于闲下来,她脑子里又浮起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了。
人哪,就是不能闲。
三人一道往饭堂去时,月佼转头对云照和纪向真道:“诶,你俩趁我不注意时,试试来抓我的手。”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云照与纪向真茫然对视一眼。
“怎么趁你不注意啊?”纪向真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为难。
月佼想了想,“这样,我走在你们前头,瞧不见你俩,你们想什么时候来抓我的手就来,我要试试我能不能躲过。”
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昨夜严怀朗突然扣住她的手时,她竟没有躲过。是这几个月的日子太闲逸,导致她的身法退步了吗?
对两名伙伴交代完毕后,月佼便举步走在他俩前头去了。
“她这是作什么妖?”云照呵呵笑着,盯着月佼的后背蠢蠢欲动。
纪向真拿手肘碰了碰云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忽然同时出击。
毫无意外的,月佼平地一个掠身就出去了丈许,惊得云照都笑着大喊“你这个妖怪,不和你玩了”。
月佼回身歉意地面对他俩,一边倒退着往饭堂走,一边道:“我好像还是不惯别人突然近身……”
可为什么严怀朗次次都能抓住她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在心中暗暗决定,晚些若是见到严怀朗,她得再试试。
不过,她不知道,此刻可怜的严怀朗正在宫中一脸冷漠地……
看着皇帝陛下大发雷霆。
第三十八章
辰时,夜色初上, 月佼独自从典史阁出来, 边走边揉着刺痛到流泪的左眼。
一整日都没有见着严怀朗出现在监察司,这让她在下午研读卷宗时频频走神, 运气不好又被一向不太待见她的赵攀撞了个正着,自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她也知是自己理亏,倒没与赵攀顶嘴,放值时更是主动留了下来,专心致志将需要阅读的卷宗、记档全部认真看完, 心中才终于踏实了些。
此刻的监察司各院都静悄悄, 耳畔只有细细的虫鸣蝉嘶,以及夜巡卫队的脚步声。
踏出典史阁的大门,月佼停下脚步,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怔怔望着口门的獬豸石像。
獬豸是传说中的一种神兽,类似麒麟, 体态威严,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俗称独角兽。书上说,这种神兽极有智慧,懂人言, 知人性。
寻常人家门口皆以石狮子镇宅,可监察司各院门口却皆是獬豸, 想来这种神兽对监察司来说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可是月佼一直不明其中深意,早就想找人请教,可每每忙碌起来,不知不觉就将这小小念头给搁下了。
盯着典史阁门口那獬豸半晌后,月佼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声嘀咕道:“这破记性,明日一定找个人问问……”
话音未落,她眉心骤然一凛,猛地转身看向台阶下的树荫处。
“是我。”
熟悉的嗓音让月佼心神陡然又柔,又抬起手猛揉眼睛。“是你呀,吓我一跳。你怎么站在门口?”
树荫下的严怀朗徐徐自阴影中迈出,拾阶而上,在她面前站定。
“眼睛怎么了?”他方才就见她频频揉着左眼。
月佼抬起头,眯起的左眼已盛满了泪:“我也不知道,就是……不舒服,疼。”
门口灯笼的光晕朦胧下,小姑娘一身官袍规规整整,却一脸委屈巴巴地猛眨着眼,泪涟涟梨花带雨似的,当真是叫严怀朗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