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咸鱼_作者:诗槐(195)

  沈不渡显然没料到他那向来严格遵循着师徒之礼、从不敢有半分逾越的徒弟会有这般举动,微微僵了一下:“喂——”

  “如果你原本打算什么也不说,”谢见欢在他耳畔低声问,“那你为什么要故意撩拨我?”

  “……你少胡说八道。”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耳根后,沈不渡不看都知道自己恐怕没出息的红了脸,死不承认道,“我什么时候……”

  “上次在真善宗我给你煮了鱼丸,你故意就着我的手吃;凤策来的时候,你看似无意的问我会不会不高兴;在兰海镇的时候,你还买了荷花送我。”谢见欢声音里的笑意几乎藏不住,“师父,你都忘了吗?”

  沈不渡:“……”

  靠,大意了。

  这小子不是个榆木疙瘩吗,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谢见欢也是不久前才回过味来的。那一帧帧画面都被他珍而重之的藏在记忆深处,当时以为是自作多情的错觉,但知晓了背后的秘密再回头细想,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沈不渡为何一边刻意隐藏,一边偏又故意撩拨?

  是风流多情、以此为乐吗?

  当然不,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为什么?

  谢见欢活了二十二年,在修行境界上已经是很多年轻人的前辈,但在感情上却是一片贫瘠的空白。这个矛盾对他来说本该很难,但他却无师自通的想到了“情不自禁”四个字。

  因为他自己便是如此。

  明知师徒关系是一层禁忌,明知无论身份地位都和沈不渡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明知沈不渡曾亲口说过这辈子都没有娶妻的打算,他却还是死心塌地、一意孤行的一头陷了进去,一厢情愿的把所有感情倾注给那一个人。

  纵使知道没有结果,也偏执顽固的不愿回头。

  那么,他有一瞬间颤栗着妄想,沈不渡会不会和他一样?

  纵使知道身负枷锁难有结果,纵使知道给了承诺也会变成一场空,于是把自己的情感严丝合缝的隐藏起来,不和他产生师徒关系以外的任何纠缠。

  然决心做的再坚定,若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又如何能做到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所以终究还是没忍住,有意或是无意的去逗他,去对他好。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谢见欢的心跳就乱的不成样子,他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彻底豁出去向对方讨要一个答案:“师父,我说的对吗?”

  沈不渡紧闭嘴巴不说话。

  当初调戏人的时候完全没负担,谁能想到被挑破的时候这么尴尬!

  可恶!

  “师父,你说话。”

  “师父,你看看我好不好?”

  忐忑的、恳求的、热切的、渴慕的……一声声请求从身后传来,每一声都像一支无往不利的小箭,将沈不渡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御通通击破。

  要命了……

  他以前居然以为,谢见欢不会撒娇!

  心底认输般的叹息一声,沈不渡终于转身,抬眸迎上对方灼灼的目光,一脸镇定道:“对。你说的没错。”

  他向来坦荡,也不觉得承认动心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本以为会气定神闲大大方方的挑破这层窗纸,或许还能趁机调戏谢见欢一把,临到头来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他也会紧张,也会控制不住的脸上发热、心跳加速,甚至怂的对视片刻后,就忍不住想避开目光……

  不应该啊。沈不渡又懊恼又纳闷,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告白场面都搞不定?

  原本打算做足准备、找好时机给傻徒弟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竟然猝不及防被对方反将一军,着实有些失策了。

  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沈掌门眉头紧蹙,反思着自己的破绽和敌人的狡猾,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对方眼里究竟有多可爱。

  谢见欢悄悄拉住他的手:“师父。”

  沈不渡抿了抿唇,没好气道:“干嘛。”

  “从前在上灵,“他心跳如擂鼓,脸上似火烧,抛掉所有顾虑和分寸,迫不及待要把所有猜想变成令人安心的事实,“你就已经……喜欢我了吗?”

  嚯,得寸进尺!

  沈不渡颇有点恼羞成怒,想给他一个冷哼,脑子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上辈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见欢的,他其实也说不太清。

  毕竟他从没预料过这种情况的发生。捡到那个小崽子时对方才十岁露头,话都说不利索,整天就会瞪着眼睛凶巴巴的嗷嗷叫,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发育的也不大好,甚至勉强只有沈不渡一双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