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依微微一愣。
她并不是不聪明,如今薛公公这般直白的说,娜依完全听得懂。
女孩大惊失色:“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真打算对我家出手!?”
窝草!
亏得他们一家为陛下征战沙场,结果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这般想着,娜依顿时心头一寒,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脑子有坑,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个绝情寡义的男人。
越想越气,娜依扁了扁嘴,恼火的看向薛公公,质问:“陛下真的这么说的吗?”
她还是不太相信。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个老大的耳刮子。
“是的,陛下说了,只要您安安分分的嫁给呼耶王爷,您家的军权依旧还会好好的留在你阿公手里。”薛公公小心翼翼道,“陛下还说,叫您不要再窥觊国师大人了,他说……他说……”
薛公公觉得难以启齿,尴尬的抖着唇瓣。
娜依皱眉:“他还说什么!?”
薛公公低下头,弯下腰,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
“陛下还说……您要是再想闹事的话,那就……就把你小时候尿裤子在羊毛上的事说出去。”
话音刚落,四周死一片的寂静。
薛公公心底惶恐,小心翼翼的偷瞄娜依,发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精彩,但却已经没有了怒气。
他舒了口气,又道:“还请郡主接旨,老奴也好回宫交差。”
娜依:“……”
娜依觉得牙疼。
特么她与呼耶颉利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小时候她经常会跑进羊圈里,那个时候部落食物不足,每家每户都饲养了一批羊,而她家里也不意外——
那一天,她爬上家里养的最壮硕的一头羊身上,结果尿了羊一身,她又羞又怕,就干脆拿了家里的剃刀,刮了羊的皮毛,将那一块被尿湿的羊毛埋到地底。
本来这没什么的,但偏偏家里最近没了冬衣,正巧需要羊毛编织衣服,结果她把一头最壮硕的羊的羊毛剃光了,家中的羊毛就不够了,最后父母只给她编了两身身冬衣,而父母则依旧穿着旧冬衣,度过了整个最难熬的冬天。
那个时候,她不止一次听阿公阿姆对那剃羊毛的贼人骂骂咧咧。
这件事情印象太深刻了,她都不敢在阿公阿姆面前说这些事,结果被呼耶颉利知道,被抓到了把柄。
娜依相信,就算事情过了十年之久,以她阿公阿姆的气量,依旧能够把她凑得满地打滚。
念及此,娜依脸上精彩万分,薛公公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委屈。
娜依叹了口气,对薛公公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那个狗皇帝,今天我同意这门亲事不是因为怕他!”
“要是让我以后知道他对国师大人不好,老娘就是挖空整个军营都要为国师大人讨个公道!哼!”
薛公公:“……”
你们匈奴人,真凶残。
连陛下都敢骂。
可怜兮兮顶着新帝杀人视线的薛公公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白洛尘,白洛尘当即怒得一巴掌拍到龙椅上:“她好大的胆子——”
国师还需要她帮忙讨回公道!?
呵!别开玩笑了!
白洛尘此刻恨不得将淮安捆在自己裤腰上,上哪带哪儿,别说什么娘家了!就是父家他都不愿意让淮安接触!
一想到淮安之前为了气自己,刻意说喜欢娜依,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当时他真的差点就挥刀上去砍人了。
若不是理智告诉自己,在这个小世界不能随随便便的砍人,他早就把娜依给处死了!
男子哼的一声,挥退了薛公公,坐在御书房中,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求得淮安原谅。
只要淮安一日不说,他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
这样焦躁的情绪,让他连手中的奏折都批不进去,当下放下毛笔,搜刮着记忆,试图找出曾经那个少年的喜好。
但是他搜了一整天,突然间卡了壳,茫然地不知所措。
都没有。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对每一样东西,永远都是茫然和沉默的接受,乖巧的让人心疼。
白洛尘心尖一颤,有点愧疚,又有点心疼。
愧疚的是,这么多年,他与淮安相处,竟不知对方的喜好。
心疼的是,淮安在那么小的年纪里,竟没有半点男孩该有的活泼和毛躁。
白洛尘苦苦思量了整整两日,两日间,他越是回想,就越是心疼,这才发现,原来以前的自己,竟那般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