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凤凰墟。
并未没落的凤凰墟。
一颗凤凰蛋躺在温暖的窝中,旁边还燃着一盏小灯,似乎担心它怕黑。
“应该就是这几日。”一只凤凰翩然飞来,温声道,“走吧,回来就能见到他了。”
白凤凰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凤凰蛋,转身正要离开,突然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凤主问:“怎么?”
白凤凰呢喃道:“此番若是回不来,他……”
凤主轻轻道:“不会的,只是一只金乌罢了。”
凤殃怔然看着,似乎知道这两只凤凰是谁。
是他的父母。
两人并不知晓此番的金乌并不是一只,而是九只。
也并不知道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破壳降生。
凤殃怔怔站在那,看着两人眼神中浓浓的温柔最后化为决然,转身离去。
凤殃本能地往前一步,朝他们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
可手刚一伸出,凤殃自己都愣住了。
这只是凤凰传承中的记忆。
他无法干预。
凤殃看着自己往前探出的手,不知怎么突然笑了出来。
随后便是九只金乌与日争辉,三界降落炎火雨。
凤殃站在遍地废墟中,仰头看着凤凰展翅,迎着金乌而去。
这次的感觉全然不同。
凤殃甚至能对传承记忆中凤凰全族的凛然不惧而感同身受,而并非上次的不屑一顾。
凤凰火和金乌火相撞,灵力骤然在空中炸开,炎火雨宛如滂沱大雨从天降下。
凤殃沉默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九只金乌悉数陨落,一片凤凰火的残光中,有一根微弱的火苗随风飘走。
凤殃抬眸去看,本能跟随着那簇火苗往前走。
最后,他又回到了凤凰墟。
凤凰墟中的凤凰蛋并不知晓自己已是最后一只凤凰,依然安安静静睡着。
那簇温柔的火苗轻轻地在凤凰蛋上蹭了一下。
白凤凰温柔的声音似乎从虚空中传来。
“愿我儿……平安无虞。”
凤殃的眼眸倏地睁大。
留下这句话,白凤凰最后一丝神魂像是烧尽的烛火,倏地熄灭。
五彩斑斓的凤凰蛋上,缓缓出现一丝雪白。
那是白凤凰给自己的孩子最后的祝福。
恍惚中,凤殃隐约感觉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顶,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原来他……也曾被人爱着。
凤凰传承的记忆到此为止。
凤殃将神识抽出,缓缓睁开眼睛。
扶玉秋不知何时正坐在他面前,双手搭在凤殃盘着的膝盖上,正抻着脖子好奇地看着他。
凤殃笑了起来:“在看什么?”
扶玉秋歪歪脑袋,浑身上下皆是冰雪被火焰融化的气息:“感觉你很奇怪。”
“怎么说?”
“就刚才。”扶玉秋说,“你气势都变啦。”
好像常年笼罩在凤殃身上的寒冰初遇春风,一点点化为温柔山泉,潺潺汇入幽潭中。
前所未有的温柔、宁静。
凤殃笑了笑,没说话。
扶玉秋也没追问,手指在凤殃的膝盖上画了几个圈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凤殃挑眉:“有事?”
扶玉秋画圈画得更快了,小心翼翼窥着凤殃的脸色,小声说:“有个事,你先答应我,我再说。”
凤殃:“……”
凤殃失笑:“好,你说。”
扶玉秋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往后一指。
木镜正在修饰扶玉秋堆的丑雪人。
凤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到扶玉秋高兴道:“我想带木镜回凤凰墟。”
凤殃:“……”
凤殃本能就要拒绝,但扶玉秋却预料到了似的,双手搭在凤殃肩上,眼巴巴看着他,纯澈眼眸里全是期盼。
扶玉秋这张皮囊本就丽美,这般似乎将所有希望都期盼寄放在凤殃身上的注视简直犯规到令人发指。
凤殃怔怔看着扶玉秋,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点了头。
凤殃:“……”
“君子一言!”扶玉秋欢呼一声,欢快地蹦起来,朝木镜招手,“小草!我们能一起去凤凰墟啦!”
木镜也跟着一喜,只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怯怯地看向凤殃。
只是这次,凤殃似乎没有木镜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随意瞥他一眼,像是纵容了。
木镜一愣。
扶玉秋已经跑过来,用力抱了木镜一下,指着凤殃说:“以后他就是你师娘了!”
木镜:“……”
凤殃:“……”
扶玉秋还在说:“快叫师娘。”
凤殃似笑非笑看过去。
木镜哪里敢叫,拼命摇头。
扶玉秋乐得哈哈大笑。
***
扶白鹤和扶玉阙冷静了两天,直到扶玉秋离开的时候也没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