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明白。
帝君没有直接动手,说明他还未暴露,他此时的伪装与碧云天时又有不同,这相同的杀意又从何而来?
难道他总在未察觉时便已得罪帝君?
千戟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一方温热白布“啪”地铺盖在脸上。
“他自己会擦。”
“……”千戟沉默地从脸上抓下白布,艰难低头擦拭着伤口,时不时低咳两声,是这具身体留下的病根。
沈苍看向江云渡:“他是病人,你要学会耐心一点。”
闻言,江云渡下颚倏然冷硬,转身出门。
“沈大夫,我自己来就好!”千戟忙从桌上拿起药膏,想站起来,手在桌边撑起一瞬,又坐了下去,“您与您的朋友千万不要为我伤了和气。”
和帝君同处一室,他的腿至今还软着。
沈苍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转身走向门外。
江云渡正在院中树下。
挺拔的背影在寒风中伫立,只有衣袂猎猎作响。
“旧伤未愈,你还想再添新伤吗。”
身后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江云渡没有理会。
沈苍失笑,取过臂弯披风,搭在他肩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久未听到后音,江云渡扫过肩侧,转眼看他。
沈苍走到他身旁,和他对视,才道:“你真的很小气。”
江云渡脸色发黑:“你——”
“开玩笑的。”沈苍笑着按住他的手,看着他收回视线,补充一句,“我知道我一定说过无数遍了。”
江云渡沉脸挣开他的手。
“好了。”沈苍抬手示意,轻咳一声,忍下笑意,“到此为止,不开玩笑。”
江云渡冷眼看他。
沈苍说:“现在换作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江云渡道:“没有为什么。”
沈苍说:“保持心情愉快也是治病的一部分,有什么心事,我随时都在。”
江云渡凝眸未语。
“因为刘武阳?”沈苍问,“你不喜欢他?”
江云渡终于看向他。
沈苍挑眉:“怎么?”
江云渡冷声道:“难道你看不出来?”
沈苍说:“看出来什么?”
江云渡五指微拢。
看不出来刘武阳可疑,或许对他心怀不轨。
然而对上沈苍的视线,这句话最终没有出口。
不论前世今生,沈苍始终如一,他本性纯善,却不该随意轻信。
然他此刻没有记忆,不属于任何一次轮回,待此间事毕,如今的对话、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记得。
也许让他亲身经历,会更有助益。
何况原本也没有证据。
在沈苍心中,刘武阳只是一个病人。
“没什么。”江云渡收回视线。
“等等。”沈苍还没开口,看到刘武阳从堂屋捂着腰出来,对江云渡说完,他先回去给对方把脉看诊。
脉象和上午没有区别。
他再打开刘武阳带来的药包,一一看过药材,心中不由微动。
“沈大夫?”千戟忐忑地看他,“我能走了吗?”
两位帝君齐聚,他片刻也不想在此地多留。
来时的计策也已付诸东流,他须回去另作筹谋,再来行事。
沈苍才看向他:“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千戟摇头:“没有。”
沈苍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千戟更毅然地摇头:“不必了,多谢沈大夫挂心。”
他执意要走,沈苍没有留他,送他出门后,又和江云渡一起回到堂屋。
药包还在桌上。
沈苍抬指翻看片刻,不经意转眼就和江云渡对视,顿了顿:“有事?”
“没有。”江云渡语气听起来平淡如初,“换药不急。”
沈苍才记起这件事:“抱歉,是——”
他点了点桌面,又记起江云渡对刘武阳的不喜,想必不会对相关话题感兴趣,转而说,“没什么,走吧,去卧室。”
他只是有些奇怪。
提出看刘武阳的药,他原本是想从药方反推出刘武阳的病情。
但这副药方,实际上是安神止痛的临终关怀,可想而知刘武阳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可病人现在即便算不上生龙活虎,也至少能独自出门,连拐都不用。
仅仅两天就有这么大的转变,他不确定刘武阳痊愈的原因,唯独确定不会跟他开的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