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拇指划过腰间。
腰封内的半块玉璧受布料阻隔,坚硬冰凉的质地却由指腹钻入血管,冷意绵延。
灵机冒险向轮回内传递消息,不会是小事。
不能再拖了。
送沈苍安全回到盟主府,必须抓紧时间。
—
次日。
清晨。
在城内一夜修整,沈苍脸上气色稍缓,吃过饭就和江云渡离店上了马车。
不过今天的运气不如昨天,下午错过一个村庄,路上再没遇到能投宿的地方。
沈苍昨天做好的准备,今天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
在野外留宿,其实也更缩短路程,能比计划中提前赶到目的地。
“继续赶路吧。”他掀帘对江云渡说,“到你累了再停。”
江云渡抬眸看一眼高挂的月色,回脸看他:“你呢,累吗?”
沈苍却放下门帘,没去看他:“无碍。”
一层之隔,还能遮挡异样,叶青已退让良多,勉强三日的苦头,没道理让他挂念。
江云渡顿住,也收回视线:“你该吃药了。”
话落,身后传来瓷瓶磕碰的轻响。
沈苍咽下微甘微苦的药丸,眉间刻痕久久未散。
他按在闷痛汇聚的心口,不能以内力和缓,于是背靠车厢后壁,闭目养神。
不知过去多久。
马车渐渐停下。
“等我回来。”
沈苍并指挑开一旁窗帘,看到江云渡的背影就在附近走动,不多时带回一些干燥的枯枝,拿火折子点了火。
动作生疏,像从未做过。
抬头时对上沈苍的目光,江云渡道:“下来暖暖身子。”
冬日天寒,再厚的棉被也挡不住冷意浸透。
沈苍依言走下马车,在火堆前撩袍席地而坐,把带下来的干粮递给江云渡一份。
柴堆劈啪作响。
明灭的火光在两人身上闪烁。
沈苍借夜幕火舌的阴影,重掩起面上的苍白。
“叶青。”
江云渡转脸看他。
沈苍右手随意搭在屈起右膝上,闭眼倚树,稳住气息,轻声说:“今夜过去,还有最后一日。”
江云渡默然以对。
“我想告诉你,”沈苍说,“无论日后是否相见,我都会等你回来。”
“你——”
“让我说完吧。”沈苍打断他,“明日你送我回府,不见得还会听我这些废话。”
江云渡打开水壶,倒了一碗凉透的水,没再开口。
“沈家对不住你,我说这些也许你不屑一顾,但我不想让你带着恨离开。”沈苍说,“一年后,十年后,你想取我性命,或是任何要求,我随时等你。”
江云渡淡声道:“我不恨你。”
闻言,沈苍看着他,轻轻笑了:“那便是于我而言最要紧的事了。”
江云渡眸光微动,转脸见他唇边的笑意,也抬眼看他。
“啪”
柴堆里爆起的一声炸响,及时唤回江云渡深藏一瞬的念头。
抬头一口饮尽碗中水,冰碴般的冷意直直滚入心底,让理智复苏。
再倒一碗水以内力温热,放在沈苍手边,江云渡起身走到一旁。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启程。”
“好。”
—
简单吃过晚饭,沈苍撑地起身,抬手按在树上,在江云渡不曾注意的背后平复片刻,就回到马车上睡下。
一夜梦多,他醒来时见江云渡不在身边,才按了按鼻梁,缓解日渐加重的头疼。
“你醒了。”
沈苍松手:“嗯。”
江云渡掀开门帘:“吃点东西。”
沈苍说:“放下吧,我一会再吃。”
江云渡看着他,皱眉上前:“你身体不适?”
沈苍挡开他探脉的手:“既然你也醒了,继续赶路吧。”
江云渡蹙眉愈深。
正在这时。
沈苍直觉天地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和昨天在闹市时一模一样,眼前一片模糊,只是很快又恢复清明。
他看向窗外。
马车还安稳停在原地。
如果是地震,马不可能如此镇定。
沈苍转向江云渡:“你也察觉到了?”
“没有。”江云渡面色却仿佛冷淡,放下手里的纸包,退出帘外,“用过饭,记得服药。”
不足一日,灵机又发来警醒。
镜外定然有事发生。
沈苍身体每况愈下,也并非沈苍闭口不言,他便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