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人都没发现,皇帝、皇后、太后、太子、镇国公、谢见瑜等人的脸色,十分的耐人寻味。
皇帝接过鹤翔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玹音确实已经给朕弹奏过了。”
皇后适时开口:“当时,母后和本宫以及太子都在场。”
镇国公抚了抚胡须:“那日家宴,老夫也在。”
谢见瑜笑道:“在下有幸聆听仙乐,犹记得当日家宴闲话家常,屏退了宫人。”
谢见瑜点到为止,但殿中众人已然明了。
家宴。屏退宫人。
又哪里会是什么闲话家常?
至于请乐圣前去奏乐又是什么章程,就不是他们能扫听的了。
但可以肯定的就是,师玹音所言属实。
顿时,众人看楚清暄的眼神就变了。
楚清暄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霎时遍体生寒,头脑一片空白。
师玹音笑了笑,“陛下,那些被他偷走曲子却无处申诉之人就等在宫外,可否给他们一个当面质问的机会?”
皇帝看了他片刻,手指点了点御座的扶手。
鹤翔拂尘一甩,拉长声音:“宣!”
不久之后,数名或书生或乐工打扮之人进到大殿,行礼过后,依依禀明了自己所作之曲。
回过神的楚清暄咬紧了牙关,心里已经乱做一团。
师玹音对这些人道:“这位欺世盗名之徒说这些曲子风格迥异是他有感而发,看来,他根本不会作曲。你们说说,这些曲子背后的故事吧。”
这些人早已压抑许久,如今到了圣上面前,终于找到能为他们做主之人,自然将所有的作曲过程都娓娓道来。
能够一夜成名的曲子,大多都与作曲者的经历感悟相关。
当所有人说完后,这些曲子风格迥异的原因,终于明了。
楚清暄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冷汗涔涔。
是了,他忽略了一点。
他虽然盗窃的都是一两年后的成名作,但这些作品却并非都是一两年后才产生的,而是很多在他发表前已经有雏形和草稿,甚至已经有成品,也有部分亲友听过,只是没来得及出名的。
如今来的,就是这些人。
然而只是这些,便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先有皇帝等人的证言,再有这些人的叙述,师玹音显然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面对这些铁证,所有狡辩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楚清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颤巍巍的抬起头。
顿时,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大殿中所有人,都在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前途尽毁。
证据确凿,就连他的退路——科举入仕,也失去了资格。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从今以后,在这京城贵族圈内,他再无立足之地!
楚清暄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听到师玹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偷到我头上来。”
楚清暄被带了下去,师玹音也带着证人们离开了。
苏沐看了一场大戏,心满意足。
国宴继续,众人绝口不提刚刚的事情,很快又热络起来。
宴席即将结束时,皇帝客气道:“议和之事容后再议,一路舟车劳顿,这两日先让人带二位在京城逛逛。”
二王子笑道:“我们看七公主的驸马颇有眼缘,不知可否有劳驸马带我们在京中转转?”
皇帝笑道:“自然。”
原本躲在池染之身后的苏沐看向主位,想提出反对:“我……”
皇帝笑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朕的琼楼……”
苏沐:“……微臣遵命。”
宾主尽欢。
安国公府,老夫人一直没睡在等安国公四人回来,没想到看到楚清暄是被抬回来的,问明缘由后,不禁哑然。
楚清暄清醒时,已经是后半夜。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安国公和楚岱修,又看了看坐在他床边愁容满面的老夫人,楚清暄咬牙。
虽然二舅很疼他,但商人到底地位低下,温家只能是他攫取钱财的渠道,他想走的路从来都只有攀上高高在上的显赫地位。
如今,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成为国公府继承人、大哥楚岱修的男妻。
老夫人见楚清暄醒了,叹息道:“暄儿,你怎的如此糊涂啊!”
楚清暄自知偷取曲子欺世盗名一事已经盖棺定论,再无翻案的可能,只能积极认错,博取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