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潜林也成了许先生。
但这位许先生与旁人不同,他修为高深,远不是其他先生能比的。若是原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盛流玉的幻术便骗不了他。
课上到一半,许先生忽然停了下来,皱着眉,长久地注视着盛流玉。
谢长明确定,许先生已经发现盛流玉的不对劲了。
于是,他轻轻敲了敲左手的珠串。
另一串不动木回应似的发出低声嗡响,从屋子另一边的“盛流玉”手中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瞬便回到了谢长明的掌心。
“盛流玉”呆住了,低头怔怔地看着掌心,似乎不明白方才还在这里的东西去哪儿了。
不动木对呆呆傻傻的幻象而言是很新奇的玩具。
他虽是个假人,倒也有几分真,不似木偶,全靠背后提线。
而且从目前的状态来看,真正的盛流玉并未关心放在外头的幻象,任由他自由发挥。
谢长明将不动木重新戴回左手。
许先生移开目光,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讲台上道:“方才讲了那么多,大家听得昏昏欲睡,也不知听进去几句。不如根据我方才所言,绘制一幅东洲大致的地形图,标上值得注意的地方,下课前交上来便可。”
底下的学生怨声载道。
许先生不与他们生气,和气道:“这图的成绩要折算到年底的考核里,你们不画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这一门过不了,明年继续上罢了。”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手忙脚乱地拿出纸笔。
许先生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们一眼,下了讲台,走到“盛流玉”身边。
“盛流玉”并不理睬他。
与对待谢长明不同,此时的幻象倒是很有几分真正的盛流玉的风采——很冷淡,不理会人,乍一看,很容易将不明所以的人糊弄过去。
许先生敲了一下桌子。
“盛流玉”依旧不动如山。
许先生耐心全失,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玉牌,在上头写了一行字。
旁人都在奋笔疾书,谢长明只在纸上描了几笔,余光关注着另一边的动静。
只见许先生在玉牌上写道:“盛流玉,这里坐着的你,是假的罢!”
消息发出去有半刻钟,并无消息传回,坐在椅子上的幻象屹然不动。
看来盛流玉要么是没收到消息,要么是坚持不承认。
但许先生在麓林书院待了这么久,很擅长治这些逃学少年。
他的脸黑到极致,反而不再生气,心平气和地威胁道:“这是头一回,便算了,饶你一回。下一次,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要将长明鸟用幻术逃课的事昭告天下了。”
这句话一从玉牌上被发出,下一刻,座位上的幻象忽地消失,再无踪影。只有一根碧绿色的翎羽飘飘摇摇,还没落到地上,便被许先生接在掌心。
谢长明心道:那小长明鸟大约是要被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鸟:勿扰,已经入土为安。
第14章 污人清白
终于到了中途休息的时间,众人如丧考妣,交上了自己都不太能看明白的东洲地形图,不大有人能注意到最后一排少了个盛流玉。
陈意白倒是很开心,据说他从云洲一路赶往东洲,别的不怎么样,舆图看得很熟,很有自信。
他转头寻谢长明,有心要炫耀,凑巧看到盛流玉不在,八卦之心骤起,问道:“谢兄,你坐在后头,知道这盛公子去哪儿了吗?”
谢长明从容道:“我不知道。”
陈意白道:“前几日看你和盛公子坐在一起,还以为你要与他套交情。不过这样也好,那位盛公子实在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
谢长明道:“怎么说?”
陈意白道:“前几天,我与他一同上了好几节课。课上的时候,有人找他搭话,或是闲话,或是讨论问题,他一概不理,看起来是很高傲的神鸟。”
这与方才不大一样。
谢长明敲敲桌子,那幻象就抬头,很温顺地看着他。他递不动木过去,幻象也温顺地接下来,当成玩具。
与盛流玉本人相比,幻象就天真可爱多了。
谢长明甚至觉得,用几粒松子就能把幻象拐走。
但实际上不能这样做。如果真拐走了,怕不是要和盛流玉结下血海深仇。
不妥,很不妥。
谢长明问:“那座位旁的字,前几节课也有吗?”
陈意白点头:“他的性格也太冷淡了。即使是那些出身高门的弟子,平日里同我们争几句,也没有说话不应的道理。”